丸子。一颗接一颗,仿佛怎么吃都不腻。
她已经躲着男主演好几天了,看着阿花围着男主演转,她也只是笑笑转过头。
阙南风捏着酒杯,在她旁边坐下,一只手勾搭上她的肩膀。她尴尬躲开,却被他搂头圈住,在她耳边低语。
“怎么,睡都睡了,还讲究这个?”
毕竟拍摄修仙站台时,他们可是当着剧组一干人的面,颠鸾倒凤,万千缠绵。
樱桃叹了口气,“你不是嫌弃我么,不是说我沉闷木讷无聊么,不是逼我拍这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下作戏份么?”
她一口吞下水晶肉丸,明亮的眸子抬眼望他,微笑着问,“是了,我红了,我改变了本来票房毒药的形象。”
“可是我没骨气,全都送给了阿花,你还是嫌弃我,不是么?”
那个时候,到底是为了谁才开始接这样的戏码?
明知剧本一个比一个不堪?
她记得晚上明晃晃的月光,记得男人动手比划,嘴上嚷嚷说恨不得扇她耳光。
她记得她穿了一身破旧耐克运动服,两只手哆嗦着,蹲在地上哭得沙哑。他高高大大站在她对面,恨不得一脚踹死她一样激动。他们都语无伦次,吵架吵得口齿不清。
“你不是最怕人指指点点,背后议论么?”
“你不是脸皮子最薄,最有羞耻心么?”
“你不是妄想得到全世界的认同么?”
“我指你一条明路,现在有个无耻真人秀剧本,全程直播,保证你被弹幕分分钟教做人。”
“你要是这些剧本场景都能熬过去,我就看得起你,再也不和你吵。从此你说什么我都让着你。”
“我就是见不得你现在这幅温吞水好好人的样子,怕别人说你一句,宁可自己背负一身人情债。”
言犹在耳。
她拍完了。
现实世界
赞赏的,羞辱的,各式各样的弹幕评论,她都熬出来了。
一碗清汤加了各色佐料,也算熬成了一碗浓汤。
她到最后一刻还是怂了,听说阿花窃取了她的成果,本来是以她替身身份接待粉丝见面会,最后却代替她成为真人秀直播女主,承受全部的烈火烹油,声明在外。
在每个站台,明明狠狠虐了阿花,为什么到了现实世界,却反而不敢了呢?
因为她们顶着一模一样的脸。
“你就不能勇敢一次,说一次不。”阙南风声音大了点,明显是上了火气,“你就这样在阿花面前低声下气一辈子?”
“你嫌弃我,就去找她呀。反正我俩除了性格,其他地方全部一模一样。”樱桃笑眯眯说,丝毫不生气,“我就是没骨气,我就是要赎罪。”
阙南风重重打了她一下脑袋,比副导演下手重多了,又猛灌了一脖子酒,唉声叹气。
但是实在无法面对这个唯唯诺诺的樱桃再劝说什么了。
她连这种戏码都拍了,却就是无法跨过阿花的坎。
*****
樱桃小时候很顽皮,脸皮子却薄,每次贪玩捣蛋都会找各种借口。
有一年家里柴房走了水,樱桃失去了熟睡中的亲人,只剩下三个妹妹。
村里都说,阿花太不像话了,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却因为被大人说了几句,就在柴房点火烧酒缸泄愤,害得一家子家破人亡。从此无论阿花走到哪里,都会被村里人唾弃,说她不要脸,说她丧门星,说她闷骚坏。
阿花差点自杀,被樱桃救了回来。
那晚声泪俱下,大家都挑破了心。
樱桃进城打工,阿花非要跟了来。樱桃颇有演戏天赋,很快从小龙套到了有几句台词的十八线配角,又到了有较重戏份的大丫鬟,再然后就是单元剧女二号。阿花一直是她替身,文替武替裸替全是阿花。
阿花台词功底差,演戏不入戏,但是挺会装模作样,镜头感张力好,看着有腔有调,只要别让她直接大篇幅硬碰硬说台词就行。嗓子好,唱歌倒是惊艳些。
各个站台的女一号对手戏,也是阿花逐步磨炼出来的功底。只要戏份不多,她还是撑得住。
樱桃逐渐有了臆想症,总觉得她才是阿花,她承受了阿花全部的指责。
梦里都是村里乡亲鄙视的眼神,说她小心眼,为了几句话就能弑杀亲人,脸都不要了。
时间长了,她戏里戏外不分,人快疯魔。
也变得小心翼翼,处处忍让阿花,仿佛阿花才是替罪羔羊一般,她必须赎罪。
阙南风是看着樱桃从一个默默无名小龙套走到女一号的,也是陪着她一路打情骂俏过来的,算是谈了一次水到渠成的恋爱,也算是摸透了樱桃身上每一根软肋。
阿花越发嚣张,樱桃越发忍让。阙南风一次次争执吵闹,都是劝樱桃权当自己死了。
于是有了第一站台那一幕,樱桃只当自己死了,从站台上跳了下去。
可是终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