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搁置了两个鼎。
一边站着樱桃,一边站着阿花。
尚书被割了两次血,樱桃咬破手指忍忍疼,也挤出几滴血来。
水色清澈,两滴血互不相容,各自为政。
阿花惊讶得瞪大了眼。
她再凑头去看另一边——
难以置信的惊叫声响彻整个大殿。
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大喊着怎么可能,是天欺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樱桃垂眸,望着两滴血融为了一滴,微微笑了起来。
原宿主脑内惨叫起来,也是啊啊啊啊啊一阵乱叫。
樱桃烦躁,脑内喝止她:
——乱喊什么,现在关键时刻,殊死一搏就在此刻,别乱我心神。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阙尚书的亲生女儿?
——你占了我身体也罢了,居然会改我血缘?
樱桃(无语):安静→_→
“哎,我说不让你自取其辱,你偏不听,”少年天子说得极为诚恳,俯下-身去搀扶她起来。
令美人挣扎着躲开她,脸上火辣辣滚烫,摇头大喊,“我不信!”
她发疯一般咬着皇上的手指,口中不听尖叫着数落樱桃的低贱出声,口口声声说她才是阙尚书失散多年的女儿,樱桃不过是个李代桃僵的李鬼罢了。她越说越不堪,将宫中各种龌龊手段与往事也都一一抖露出来,言辞越发尖锐粗鄙。
眼见事态越发失控,少年天子却似乎并不敢当真弄伤她,樱桃皱皱眉站了出来。
“够了。”
樱桃一句问话,就把令美人噎住了。
“我倒是问你,可记得德妃娘娘?”
“德妃?”令美人脑子僵住一般,一时无法反应,“她……不是降为庄美人了么?”
“是呀。”樱桃含笑点头,“可这位德妃娘娘今日早上将功折罪,被皇上一道圣旨又封为德妃,赐居清心殿。”
“什么功?什么罪?”令美人皱眉,整个事情似乎脱离了预期星轨,一切命数计划全被打乱。
竹林的风又呼啸在她耳边,她安排布局的阴谋诡计似乎剥落生锈,什么不对劲了。
“德妃娘娘在落月宫无意中看到一卷布纹,上面以蝇头小字写满了密密麻麻小纂。”樱桃一挥手,立即有太监呈递上一卷布匹,她随手一滚,布帛就滴溜溜摊卷开来,铺的极长极长。
众臣眼眸随着布帛转动,一时又被樱桃笃定声音吸引,又齐齐望向她。
“这布帛是包着当年弃婴的襁褓,你乘我父母不在,偷偷将我老宅上上下下搜了个底朝天,才翻到这个深藏多年的秘密。你被认错了,我才是阙尚书真正的女儿。你于是将错就错,将布帛锁在暗格,每天催眠自己当年事情的前后细节,到最后你自己都相信你才是阙尚书的女儿。”
樱桃尚未说完,却被令美人尖锐叫声打破。
“等等,你……你是怎么让德妃倒戈的?!”
“倒戈?”樱桃遥想那一日竹林前彼此尴尬相见,不由感慨,“只是许诺罢了。我的许诺今晨卯时实现了。”
德妃聪明且稳重,樱桃阿花一前一后来找她联手,她衡量了一下,选了一个得势的。
不止得势,且是如日中天。
樱桃去两仪居见她时,德妃也没让她进屋,也只是对着一片竹林说了些看似不相干的话。
樱桃一没嘲讽她二没轻视她,只说太后听闻姐姐也爱念经心中欢喜,又说皇上闻得姐姐日日抄写长门赋很是叹息。
德妃明白,什么听闻都是假的。看来是樱桃有心提携,两头替她说好话呢。
樱桃又说了许多,但只字不提慧妃设局假借德妃之名害令美人无孕,只说将来。
这将来就是今日卯时。
阿花与兵部纠葛关系,若非被逼下药时疯疯癫癫神志不清,原是绝口不提。
至于她暗藏布帛更是只字未提,只有在德妃与她扮演同盟,多次出入落月宫暗道时,才发现机关。
阿晷在饮食中偷偷下药,让她多睡一会儿,德妃就指路给探子,让他们偷偷搜索暗格。
这些琐碎细节,在大殿上讲太不合时宜了。可樱桃只要稍微提点几句,令美人稍微动动脑子就晓得各种机巧了。
她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十指关节蜷曲,不停瑟瑟发抖。
“我……了。”她讷讷说,中间一字太轻,听不真切。
樱桃猜她口型是“输”字。
少年天子蹲下来,摸摸她脸庞,十分怜惜地说,“别闹了,回去罢。”
令美人一败涂地,无话可说,抽抽噎噎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今日一闹,这宫里是留你不得了,”少年天子望着她背影,叹息声悠扬,“哪里来,回哪去。”
他背过身,一步一步走回到金銮殿上,一挥手,沉声说。
“撤下双鼎,仪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