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夜
开学后,孟臾才知道梁颂年被文远集团的优才计划引进的事儿。
上次吃火锅放了他们鸽子,按照正常社交礼仪,她应该回请一次才对,但是孟臾并没有这个打算,直到朱惊羽出面主动约她,还提起那天的无故失约,她根本无从拒绝。
吃得是红白各占一半的鸳鸯锅,汤底咕嘟嘟的在铜锅里翻腾。
他们家的食材很新鲜,牛肉都是一大早从屠宰场拉过来的,从来不隔夜,你尝尝。梁颂年殷勤地用笊篱捞起一堆涮好的肉片推向孟臾。
谢谢。孟臾用筷子夹起牛肉,在蘸料碗里过了下,尝了尝,点点头道:嗯,很好吃。
朱惊羽说:师妹,你还不知道吧?梁师兄签了文远集团技术中心的高级研究员,是咱们学校独一份儿哦。
孟臾准备下筷子的手在半空停住一瞬。
梁颂年谦虚道:不算什么,一份工作而已。要是孟臾不想出国,那我留在国内也行。
严嘉扒着孟臾的肩膀起哄:好羡慕啊,要是有人这么诚心诚意对我,我肯定毕业立刻嫁了。
孟臾没再搭腔,用吃东西做掩饰低下头去,耳边他们的交谈声慢慢离得很远。
梁颂年的事儿显而易见是谢鹤逸的手笔,他的世界观里自有一套普通人难以理解的生存法则,他更像是精于算计的执棋者,好像从来没想过除了他之外,这个世界还有别人是活生生的人。
于他而言,人人都是棋子,所有人都要被掌在手心,按着他的意思走才行。
他有得是一劳永逸的法子,觉得不放心的人,那就弄到跟前看着,左右不过一份薪水而已。
孟臾经常陷入极端自我矛盾,有时想,他对我真好啊,要不然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吧,即便不能名正言顺,当个情人,当个宠物,陪在他身边一辈子又怎么样呢?有时清醒过来,又会怨他,明知不可能会修成正果,却不愿放手,要自私地一直留她在身边。凭什么?他永远高高在上掌握主动权,她却要在一次次折磨中反复酝酿痛感,痛得她只想要一个痛快的解脱。
最后一个学期,很多准备毕业工作的学生都在校外找到了实习单位。
孟臾则不紧不慢地在做毕业设计,她脑海中早就有雏形,过程也算得心应手。草图做好,列出采购清单,网上预定一部分,再跑跑本地市场基本就差不多了。
相比之下,严嘉就没什么计划性,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今天有个念头明天又否掉。连续去了几场招聘会,也没有任何收获。拍短视频是她寄予厚望的副业,同样尝试过好几个赛道,暂时仍未见起色。
她焦虑地不行,在宿舍来回踱步,跟孟臾抱怨,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上班啊。
孟臾正对着电脑核对表格里的东西,鼠标停顿片刻,侧过脸,可以不上班,但是要工作,总得养活自己吧。
严嘉转过椅子,上下打量孟臾一眼,叹口气,半开玩笑:这有的人啊,出生就是牛马,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你这身衣服,我逛街在万象城专柜看过,当季新款,没有五位数下不来吧?我们毕业后一个月工资才几个钱,你怎么养活自己,还不是要靠家里?
孟臾一怔,低眉垂眸,没有立刻接话。
从小到大,她的衣服配饰大多都是谢鹤逸按照他的喜好让人按季节准备的,她偶尔网购、逛街也会买,只是图个新鲜。平时孟臾确实没太在意过这方面,若不是严嘉当面说,她根本无所觉,但落在同学们眼里,可能早已成为她家境好消费高的标识了吧。
孟臾笑笑,语气平平:你没看出来啊?我穿的是假货,朋友圈里买的,很便宜。接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举起手机,你要是想买,我把微信号推给你。
啊,那倒不用。严嘉立刻拒绝,她才没那么虚荣,又狐疑想,也不至于次次都看错吧,难道是因为孟臾气质好,所以穿假货都像是正品?
隔了没两日,另外两个室友相继返校,姚晓晓考研初试成绩大概不错,正铆足劲儿准备复试,冯娉婷铁了心考公,说万一不行的话,先不工作也要把应届生的身份保留住。
四个人按惯例约去校外吃饭。
姚晓晓失恋了,席间,大家彼此默契地统一,主要任务就是安慰开导她。
她面上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说以后要努力做事业批,狗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说完,却红着眼眶用纸巾揩鼻涕。
后来不知是谁提议喝点儿酒,毕竟很快就可能各奔东西,聚一场少一场。气氛烘托到位,没有人拒绝,孟臾也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
一直从夕阳西下喝到夜色四合,平时孟臾在家是滴酒不沾的,因为谢鹤逸不准,在学校里,他鞭长莫及,能喝酒的场合却寥寥无几。
即便喝,也是一些酒精度很低的气泡果味酒。而今天喝的是饭店里卖的那种小瓶的果味白酒,每人按头分配一瓶,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等有反应时孟臾已经微醺,她只觉脑袋昏昏沉沉,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勾肩搭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