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鳄者阴
1
人死之后,万事皆休。
薇薇如今已经六十三岁,活得比克洛克达尔要长久。随着年纪的增加,很多她年轻时没看开的事渐渐看开了。
四十多年前遭受他以爱之名的折磨,被他性虐待,被他夺走第一个孩子。那些怨恨犹如犹如刻在石碑上的字,经过日晒雨淋后变得磨损模糊,直至看不清。
时间会冲淡一切,薇薇不可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去恨一个死人,她总要继续生活下去,要做的事有很多。光阴孜孜不倦地流逝,他的身影也远去。唯有暗室里的标本,以及那条男式腰带会勾起她的回忆。
薇薇是寿终正寝,去世前走马灯在眼前过了一遍,克洛克达尔只占了很小的一个片段。但是他的血脉,她的儿子奥纳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篇幅,称得上是她的骄傲。
奥纳天资聪颖,孝顺长辈,在她的培养下成为了一个能堪重任的国王,把阿拉巴斯坦交给他薇薇很是放心。他的王后是丞相沃芙拉的女儿珀缇娜,沃芙拉没有儿子,不必担心会有外戚盯上阿拉巴斯坦的政权。珀缇娜贤惠端庄,和奥纳夫妻俩恩爱和睦,并且育有一儿一女。
薇薇这一生没有什么太过遗憾的,非要说的话那便是她在年轻时遇见了克洛克达尔,致使她不再相信自己能在爱情中得到幸福。即使他死了,薇薇也没有再展开新的恋情。
身边环绕着一众子孙,在他们的哭声中薇薇安详地合上了眼。
她头猛地往下一点,像是打盹时惊醒那样。眼前的景象早已天翻地覆,不是太后的床帏,而是一个装潢偏简陋的住所。
薇薇此时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摊放着乱七八糟的资料。她一时有些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她不是死了吗?难道这是她做的一个梦?
薇薇低头瞧见自己的手白净光滑,完全不像六旬老人皱巴巴的手。她慌忙看向房间里的全身镜,镜子里的自己容貌年轻,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没留一点额发。而桌上的资料,则是克洛克达尔暗地里搅乱阿拉巴斯坦政局的证据。
薇薇怔住了,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时光倒流?可她也没做什么啊。
她还未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沙发后传来一阵窸窣动静,原来是卡鲁在沙发后面欢快地扑棱着翅膀。卡鲁从小陪着薇薇长大,前世她被克洛克达尔抓到后就再没见过它,此时再见已是阔别大半生,薇薇不禁抱住它的脖子热泪盈眶。
本能的,她认为这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她这一生行善积德,而克洛克达尔作恶多端,所以上天也看不下去,让她能够带着记忆回到过去。
得想办法把自己调查到的情报传递回阿鲁巴拿让父王知晓,这一次她可不能再落入克洛克达尔手里了。这里是薇薇卧底时期居住的房间,看着茶几上的证据薇薇心情有些沉重。
薇薇在房间转了一圈,便明白这是哪了。她在雨地,克洛克达尔的大本营。有上一世记忆的她根本没必要再靠得这么近,毕竟前世她就是因为过于接近他暴露了身份。
未等她多想,房间门被敲响。薇薇透过猫眼看见等在外面的是一个戴白帽子的黑皮美人。薇薇半晌没想起她是谁,但是看她的面孔又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她的。
她打开门,黑皮美人正了正帽檐,表情云淡风轻:isswednesday,r0要见你,就现在。
薇薇想起来了,她是妮可·罗宾。当年在巴洛克工作社不同高级特工之间互不知晓彼此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顶头上司是谁。而她就是那个负责联系上级与下级的纽带,向所有特工传达社长的指令。
她的话让薇薇心里一沉,前世事发后是由波尼斯上门把她抓走的,似乎并没有发生克洛克达尔要见她这种事。是她忘记了吗?
不管怎么说不能不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卡鲁,对罗宾说:现在?这么急?可以等我几分钟让我收拾一下吗?
罗宾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薇薇关上门后匆匆把茶几上的资料收拾了一下,简单写了一张便条塞进挂在卡鲁脖子上的信筒,低声对它说:卡鲁,你留在家。如果晚上我没有回来,你就带上这个去找伊卡莱姆。
如此一来她也算是留了一个后手,这是她情急之下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了。便条上的信息很简单,她让伊卡莱姆不要管她,直接回阿鲁巴拿通知父王警惕克洛克达尔。
和罗宾一并前往雨宴的路上,薇薇问她:你知道r0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罗宾摇摇头:到了那他会亲自和你说的。
平心而论,薇薇没有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她不知道自己经过四十多年的历练,是否有和他一较高下的能力。对于年轻时的她来说,克洛克达尔的政治能力和心机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是需要她仰望的存在。
她开始担忧自己见了他能否保持冷静,会不会被他看出端倪。薇薇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没事的,靠着多出来的记忆,这一世她不会让他掀起内乱的。
快要到雨宴的时候,罗宾的表情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