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鸾抬手扯了扯他身上的紫袍袖,“驳倒他,把李相驳得丢盔弃甲,哑口无言,崔侍读先做个东宫舍人。”
裴显把抛在半空中的枇杷握在手里,斜睨她,“殿下要我?”
他习惯性地往含章殿方向盯了几眼。
姜鸾不否认:“东宫放出去任职的头一个,自然要加倍体恤。”
裴显:“……”
“昨日见了谢侍郎一面。他最近人确实忙瘦了,殿下心里体恤他,放了东宫舍人的空缺出来?”
“卢四郎尤其不行,那就先试试崔侍读。她父亲即使要避嫌,不帮你说话,也绝不会反对你。崔中丞不说话,政事堂里说话的就只有你和李相两个。”
两人兴致起来,拉着小白当场演示了几个高难度的胡旋舞动作,她们当场学。
深夜黑暗的帐中,他曾握着这只纤手,一寸寸地摸了个遍,把每根手指的好看形状印在脑海里,把她的敏感反应牢牢
姜鸾兴致勃勃地起身,“好呀。我也学过的!”
过去不堪提,将来犹可追。至少此刻,他又能顶着卢凤宜的姓名,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了。
“待选的两个都不行。卢四郎尤其不行。奏本现在压在我手里,等明早正式呈上政事堂,肯定会被驳回。东宫还是尽早另寻贤才的好。”
眼前一碗再寻常不过的洒了葱花的长寿面,来得如此的不容易。
现在的庭院里真的是空空荡荡了。周围随侍的宫人禁卫都被文镜和几位女官驱赶得远远的。
姜鸾的手生得极漂亮。
姜鸾剧烈旋舞的喘息渐渐平复了,自己走回食案坐下。
两人并肩而坐,裴显剥好一个枇杷递过去,见姜鸾张嘴吃了,终于心平气和地谈起正事。
“换首欢快的曲子。下面跳段胡旋舞。”
“人都被你赶完了,谢澜不在。他最近新得的吏部侍郎的位子坐得不够稳当,人都忙瘦了,哪有空来我这里赏歌舞。”
裴显就在这时跨进门来。
姜鸾:“……”
崔滢笑了。
大白正好重新起了个曲子,手掌在手鼓边沿拍出一连串活泼的节奏,崔滢起身把过于宽大的广袖锦袍脱了,露出里头的绾色立领窄袖夹衣,借着大白的鼓点,脚下轻盈地一旋,原地转了几圈。
“今晚都这么热闹了。”他缓步到姜鸾身侧,“怎么单少了一个谢侍郎。如果人躲在含章殿的话,叫出来吧。”
卢四郎一边吃,大滴的泪止不住地落在碗里。
裴显走去她身侧坐下,把琉璃盘挪近,慢条斯理地开始剥皮。
“吃个面怎么就吃哭了?”眼看着哭花了脸的卢四郎,她大致明白他的心思,倒也没说什么安慰的空话,只是对用力敲鼓的大白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两块跳舞的毡毯放在一处,崔滢引着姜鸾的动作,两位贵女在明亮的庭院灯火下比赛谁胡旋得更快更利索,愉悦的笑声穿过了高墙。
姜鸾把装满枇杷的琉璃盘又往前推了推。“除了你还有谁?”
“跳舞的大白小白,共舞的崔侍读,旁边楚楚落泪的卢四郎,东宫今夜好光景,就差个剥枇杷的谢侍郎了。”
他端着那碗吃了一半的面汤,端端正正行礼,“草民告退。”
“先试试。”姜鸿和他商量。
卢四郎不肯放。
又问身边随侍的崔滢,“胡旋舞会跳吗?”
富贵一生,心里不是没有动摇过。
裴显目送卢四郎的身影快步离去。
“臣十二岁就学了,殿下。”崔滢笑盈盈地冲她召了召手,“生辰将至,歌舞尽兴,殿下也来跳几圈?”
在场众人的视线早被吸引过去,就连边吃面边掉泪的卢四郎也不哭了。
纤纤素手,从小精细养护到大,柔滑细嫩,半点细茧也无。
“当真不喊谢侍郎出来?”裴显走近中央主位的那处黑漆食案,俯身拿起琉璃盏里的一个金黄色的枇杷,在手里抛了几下。
裴显不答。视线往下,盯着她拉扯袍袖的手。
“今晚尽兴了,都散了吧。卢四郎,看你这碗面吃了那么久,早凉了。面碗留案上,回头叫厨房再给你下一碗送房里去。”
“剥枇杷的谢侍郎不在,这儿只有裴中书。记得裴中书剥的一手好橘子,剥枇杷应该也不会差?”
坐下以后,她理所当然地把琉璃盘往对面一推,
入夜时分,宫门已经下钥,他在灯火大亮的东宫里不止看见了歌舞鼓声欢快的大白小白,滞留不走的崔侍读,还看见了旁边边吃边哭的卢四郎。
他边吃边哭,哽咽声起先还压在嗓子里,渐渐地压不住,打了个哭嗝。
他咬着牙走他想要的路,如今又回了东宫,一道圣人手谕,除了他的奴籍。他重新顶了卢凤宜的名字,直面他范阳卢氏的过去和将来。
姜鸾正拿着热手巾擦汗,没理他的话头,直接吩咐周围众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