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冬季多雪。
腊月二十四这天夜里,又开始落雪。空旷庭院里很快覆盖了一层银白。
细细的雪花漫天飘散,无声无息地融入夜色。
后殿寝堂才备下的白瓷枕,当晚就从大紫檀木柜里拿出用上了。
姜鸾冬季里怕冷,手脚容易凉,入冬后炭盆需要在寝堂里安置三四个。但只要裴显留下的夜里,炭盆就会熄灭大半,只剩一个。
没什么别的原因,和他共枕,实在是太热了。
这天夜里,姜鸾再次热得踢了被子。
寝堂里的灯火没有完全熄灭,月牙几子上点亮一盏照明油灯,昏暗的灯光适合雪夜。
裴显被身侧的动静惊醒,手肘撑起身,在灯下查看。
姜鸾还在睡。
她这两天来回东山离宫,身子累得很。
朦胧的光映照她沉沉入睡的姣美面庞上,墨色长发在白瓷枕上旖旎铺陈,肌肤在灯下仿佛发光。
裴显在昏黄的灯下看她。
见她睡颜酡红,呼吸平缓悠长,他把踢开的被子拉回来,重新拢住肩头。
衾被没有盖住多久,皓白的手腕便不安分地探出衾被,啪,又把被子掀了。半个身子大喇喇地横在外头。
裴显索性把她抱在怀里。柔软的鸭绒衾被又捞过来,拢住两人。
香玉在怀,他极富占有意味地抱紧了,指腹捏了捏柔软的脸颊。【已修改】
姜鸾被作弄醒了。
醒却又没有完全醒,眼睛都懒得睁开,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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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无声飘雪,侵略气息探过来,姜鸾闭着眼,热得出了汗。
有力的臂膀环着她,一滴汗从男人的鬓角间滑落。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摆了满桌,姜鸾浅尝几口就吃饱了,举起的筷子却放不下,她累得中途离席,睡了一觉,醒过来继续吃到撑。
被踢到床尾的被褥掉到了地上,中途被捡起,没过一会儿又掉到了地上。
这回没人捡了。
反正屋里点着炭盆,热得很。
今夜的寝堂外间没有留人。自从东宫有次半夜被赶出去,裴显从此再留下时,都要求屏退左右。
姜鸾允了。
值夜的女官远远地退避到后殿最东边的东梢间。和最西边的寝堂隔开了几十尺,得要扯破嗓门地大声喊叫,另一侧才能听见。
帷帐低垂,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无人打扰。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簌簌地落在了窗棂处。有几片贴在千层窗纸上,在灯下影影绰绰地,仿佛精致的装饰。帷帐从里头掀开,裴显披衣起身,沏了一壶茶端去床边。
姜鸾醒了,却懒得动,眼睛都睁不开,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好累。”她咕哝着,“来回赶了两天路,还是有些太急了。”
“刚才见你睡了一觉,可是睡得不够?”
“当然不够。”姜鸾试着动了下,觉得浑身哪里都酸痛,哪里都不对劲,“好累。”
裴显坐在她身侧,手掌搭在雪背上,“帮你按一按周身穴位,松散松散?”
姜鸾睁开半阖的眼,懒洋洋地踢了他一脚,“老老实实地按。不许刚才那种不正经的揉。”
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骨节有力的手指,准确地寻到穴位,在她后背和腰部几处轻重不等地按压着。
裴显缓声问,“昨日去离宫可顺利?被你二兄骂了?”
“二兄怎么会骂我。他说了我几句,然后骂了你整晚上。”姜鸾被按得舒服极了,睡意朦胧,几乎就要原地陷入梦乡,
“幸好你没去。我看你最近半年都别撞上他。”
按揉着穴位的手指,渐渐往下挪动。姜鸾抓着不安分的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下。
连皮都没掐破,当然不疼不痒的。那只手安分了一会儿,重新若无其事地按揉起来。这回提起的是卢四郎。
“卢四郎入仕之事,之前阿鸾提过几次。我最近得空,仔细想了想,他确实立下了不小功劳。”
“嗯?”姜鸾瞬间精神了,拨开凌乱的长发,诧异地睁开了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夸卢四郎?”
“他的功劳是不小。逼退了王相那次,没有卢四郎,绝不可能轻易成功。筹备军粮那阵子,他也出力不少,看得出用心了。”
裴显心平气和地道,“既然一颗心向你,卢四郎出仕不是不可以。”
他这边意外松了口,姜鸾惊讶之余,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真同意了?之前不是说,只要你在政事堂一日,绝不会放他出仕?”
“此时非彼日,如今状况不同了。”裴显话锋略转,“不过……”
“嗯。下去一点,重一点……哎呀呀好酸!你按哪儿去了?”
姜鸾像是离了水发颤的鱼儿,噙着点眼角又疼又爽的泪花,“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