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忠正伯夫人孙氏居于主位,神色肃然,宛若入定。身边楚堇与乔嬷嬷轮番儿说着些劝慰的话,劝她不要气坏了身子。
门外,不时传来楚娆夹带哭腔的求饶声:“母亲,您误会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母亲,求求您给娆儿个解释的机会吧!让娆儿到您跟前辩白上几句……”她跪在门外有半个时辰了,膝盖已被粗砺的青石地面磨得生疼,而孙氏就是不肯让她进屋说明原由。
楚堇乖巧的沏了热茶端来,劝母亲啜了一小口,孙氏果然稍回了回神儿。她抬头看着楚堇,气的哆嗦:“那个野男人滚了没有?”
二更时分暮色苍茫,小贼般溜后门儿入姑娘家院子里幽会的男人,能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怨孙氏这般愤恨,这种丑事若是传扬出去,莫说是楚娆难以嫁人,就是整个楚家都要跟着她没脸见人。
“滚了滚了!”楚堇忙答道:“刚刚母亲看到他时他便已吓得腿软,母亲气极转身离开时,他便丢下楚娆趁机拔腿跑了。”
楚堇不说还好,经她这一形容,孙氏越发觉得此人龌龊不堪,手悬在半空颤颤巍巍的虚指一番:“你看看你看看……就这种乌涂腌臜的市井氓吏,处处蝇营狗苟没担当,娆儿这是昏了头瞎了眼往家里招来个这种玩意儿!”
堂外的楚娆似是听到屋里有动静,知道母亲听得清她的解释,急着说道:“母亲,其实那位窦公子不是来找娆儿的,他是来……”说到此处,楚娆骤然顿住了。她不能提楚堇,那样便牵扯出了自己的阴谋算计,比起被孙氏误会她与窦文山有染来,这样也好不到哪去。
而座上的孙氏却从她的话中抓住了个重点,微微皱眉:“她刚刚说什么?窦公子?”因着豆腐西施的存在,她对于这个‘窦’姓是格外的在意。
楚堇原也没想瞒,便如实解释道:“母亲,其实刚刚那位公子堇儿认得,他是豆腐西施窦月娥的侄儿,也是住在石浔镇,叫窦文山。”
“豆腐西施的侄儿?!”孙氏双眼狠狠眯起,透出一股子更为强烈的厌恶感,才略平复的气息复又粗浊起来:“她何时与那边走的这般近了?”
“夫人,您怕是忘了,娆姑娘可偷偷去了几回豆腐西施那儿,就上回被她知道是我暗中派人跟着的,还把我好一通骂。”乔嬷嬷微俯着身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屋里人听得清清楚楚,外面的楚娆却是什么都听不到。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打从娆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账房里的银子是一笔笔越支越多,我昨日去查对时,竟发现接连支了几回百两的。”
说完这些,乔嬷嬷还不欲罢休,又说回今日之事:“哎,刚刚闹得前院后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连隔壁两房也有人看见,只怕是难已捂好了。高门千金闺誉大过命去,娆姑娘这回实在是……”
楚堇的视线只落在地面上,始终没抬眼看乔嬷嬷,心里想着楚娆上回羞辱乔嬷嬷可真是大大的失算,乔嬷嬷这人没太多坏心眼儿,却有一个毛病,心眼儿极小,一点过节能记上一辈子。有了她这几句添油加醋,想是楚娆此次更难翻身了。
果然,孙氏听了这话便似最后一道底线也被踏破,她目中萧索,摇摇头兀自念了句:“这孩子心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之后便做好决定般倏忽笃定起来:“开门,让她进来!”
“是。”楚堇听话的转身往门口走去。打开门扇直面上痛哭流涕跪于地上的楚娆时,唇边不自觉的微微翘起。若一切如楚娆算计,此刻有口难辩的该是她了。
“进去吧。”楚堇半垂着眼帘,睥睨脚下的楚娆,语气平淡。
楚娆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愤愤的瞪着楚堇,目呲欲裂。若是眼神当真可以杀人,想来这一瞬便将对面之人千刀万剐。事到如今她若还看不透自己是被楚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她也真是太蠢了!
提裙起身时,因着腿麻楚娆不自禁的晃了晃,很快扶住门框,咬着牙迈进了门槛。“嘭”一声,她跪到孙氏面前:“母亲,今日真的是误会,刚刚那人不是旁人,是娆儿的表哥!他来此只是告知娆儿豆腐西施病了,想让娆儿过去看看,可娆儿当即便回绝了他!”思来想去,楚娆觉得这是最妥善的一个说辞,既摆明了她与窦文山的关系,也摆明了她对窦家人的态度。
“所以,你表哥还特意带了枝芍药?”孙氏锐利冷咧的问道。
楚娆当即目光闪烁,无言以对。
孙氏短叹一声,眼底和语气皆透着失望:“娆儿,你是楚家人也好,不是也罢,总归是在楚家门里长大,锦衣玉食,从无短缺。少年慕艾,少女怀春,这本是再正常不过,可你一不该眼皮子浅的择了个亡赖,二不该轻浮的与人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母亲,娆儿没有!真的只是误会……”她拼命否定,却又无力解释,急的面红耳赤,冷汗涔涔。视线不时投到楚堇身上,双眼血红。
“罢了,我是管不了了。”孙氏摆摆手,不想再听她这翻来覆去的两句干巴巴说辞。“你既心向着你亲娘那边,便趁早回去侍奉跟前吧。日后白日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