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点点头。
楚堇松了手,缓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她忽然有些晕眩,得定定心神。
虽说她先前便猜到了,可此时从孙氏这儿得到确切答案,还是觉得心下凉汪汪的。
母亲求她放了意图杀害自己的凶手……
这之后,孙氏泪眼婆娑的说了许久。大致就是这十六年来不能照料楚堇的遗憾,和楚娆代替楚堇承欢膝下已产生的父女、母女情分。
楚堇坐在雕花的红木榻椅上,静静的听着。面上毫无表情,手却紧紧握住扶手上的浮雕如意。
待孙氏终于不再说了,楚堇才抬眼看了看母亲,说:“在我醒来之前,殿下便已将楚娆下入了死牢。如何判定,想来殿下心中早有定夺了。”
她四两拨千金的将问题推至李玄枡身上,毕竟母亲先前才教了她,要识大体,懂分寸,不可恃宠而骄。那么难道还要逼她去求太子赦免楚娆吗?
孙氏的确被她的这句堵得一时无言,可是沉了会儿,孙氏还是要下跪。
这回楚堇阻拦她的动作没那么及时,眼看着她跪在了栽绒毯上。楚堇别过脸去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母亲,您这是要逼我去求殿下徇私枉法吗?”
孙氏连忙摇头,手攥成拳头连锤了几下心口的位置:“小堇,娘不想逼你赦她无罪,只想求你宽赦……”
“流放至边陲去为奴也好, 一辈子关在牢里也好……娘只想她留着一口气在,莫要我和你爹这辈子受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
孙氏哭的极为痛苦。手心手背皆是肉,可偏偏楚娆却容不下楚堇这个姐姐, 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得知真相后,她又何尝不恨楚娆?一度也曾恨的咬牙切齿!可是那日听伯爷说楚娆不日便要问斩了, 孙氏又矛盾的觉得, 若能既给她严惩, 又留她一口气就好了。
看着孙氏又哭又跪,楚堇心里终不落忍, 再次伸出双手将她扶起,然后道:“您和父亲先回去吧,让我再想想。”
这话已是留有余地,楚伯安也不想逼着女儿去原谅害她的仇人,于是扶住夫人孙氏,冲她点点头,示意已有松动, 莫要再哭下去了。
孙氏便拿帕子擦了满脸, 然后和老伴相搀着出了东宫。
这晚李玄枡当真有政务缠身,回来得极晚。若按往常这个时辰楚堇怎么也该睡了,可今日她却如何也睡不着。
楚堇侧卧在床上, 头朝着里侧, 左手枕在头下,右手在围屏上一圈一圈画着年轮一样的图样。她满脑子想的皆是今日父亲母亲对她所说的话,尤其是关于楚娆的, 竟连李玄枡回寝殿渐近的脚步声都未听到。
李玄枡步入拔步床,见她背对着他不知睡没睡着,便动作极轻的宽去外袍, 然后只着中衣上了床。他膝盖压到床板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吱嘎”。
直到这时,楚堇才意识到有人来了,蓦然翻转过身子,略显意外的瞪眼望着他:“殿……殿下回来了?”
听闻她的这声“问候”,李玄枡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眼看三更天了,可听她这语气似乎还嫌他回来早了。不过他显然也未恼太子妃的不尽心,只是略一怔,随后笑笑,边贴着她身旁躺下,边应了声:“嗯 。”
抻好薄衾盖在身上,又歪过头去看了看她:“这个时辰了,太子妃怎的还未安置?”
若依周礼,太子只要未安置,太子妃以及侧妃等都是不可先睡的。必得太子安置好了,其它人才可安寝。这点礼仪楚堇还是懂的,是以便借坡下驴的笑应:“太子尚未归,臣妾不敢先睡。”
“你大病才好,无需拘这些宫中礼仪。”
楚堇与他对望了片刻,不知该从善如流还是谨遵礼节,于是便借着下一话题打哈哈过去:“殿下可是近来政务越来越繁忙了?”
李玄枡的确是越来越回的晚了。起初是因着不知该如何面对苏醒的她,近两日却是政务太忙,父皇匀了些简单的奏疏让他来批阅。虽说只是为了让他历练,挑的尽是些各地的日常请奏,皆有章可依,但李玄枡还是将每本奏疏都细细看过,批注亦是深思后再深思,生怕错漏一处。
他颔首,“昨日城西琼苑才竣工,就要为今年秋狩做准备,工部的人已连续数夜轮值加紧拟定相应的方案。还有上月刚没的庆安宫的老太妃,这月便要移柩入陵,礼部也是没闲着。近来宫中事务繁多,的确是孤也忙一些。”
这些话楚堇插不上,也不懂,是以只跟着点点头,劝他:“殿下多多注意身体。”
李玄枡笑笑:“太子妃也当如此。”之后便扭回头去正仰好,双手合搭在腹前,一副准备要睡的样子。
原本楚堇还想提别的事,可见他要睡了,只得将话压下,重翻转过身子朝里。
只是她依旧睡不着,想着白日那些糟心事,越发的心烦意乱,右手不自觉的就又放到了围屏上画年轮。
画着画着,心思也不知飞去了何方。突然她的手就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包住,然后这样握着拉回到她的身前。楚堇双眼骤然圆瞪,惊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