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忽然就下起雨来了……真是的,全身都淋溼了。」离熙仓忙逃进屋内,取下头上斗笠,沿脚流下的水逐渐形成了个滩。
一旁的恩然笑了笑,「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说着,便慢悠悠地脱掉簑衣。
「啊!下雨了,岂不就不能施肥了……我的天呀!」
「哼,农民是看天吃饭的,你长这么大……到现在才懂吗?」
「知易行难啊……」离熙感叹道。
「不过,你说的那个女朋友怎么还不来?」
「她呀……最近有些不方便。」
文修也不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偏偏他有那个真魂,军营也不敢对他怎么样,自从老爷爷走后,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安然返来后,不到几日的功夫就又是不见人影,只留下一封书信。
信上写着珍重再见……
值得一提的是,这封书信是留给虞夏的。
午夜时分,一张简单折起的纸,穿过窗缝,精准地降落在目标上──虞夏的唇。像是情侣间的离别之吻,亦为了减去另一方的难过,而选择了不告而别。
其实文修一直暗恋着虞夏,有次终于鼓起勇气表白,但后果却是无法承受的。
很多人不敢向心上人坦白心意,因为对方应允了,才会是一等一的喜事。但若对方拒绝了,而且还是以「你配不上我」的这种字句作为回覆,这不仅仅只是日后的尷尬……那么单纯而己,更多的还是难堪。
所以,那天他看到离熙,彷彿看到了过去的那个文修,在骂人的同时,其实真正骂的……是那个自己。
当然,虞夏也有自己的考量,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经过学者离白的证实,将离昊燁营长的冤屈成功洗白了,得到他应有的勇士之名。
但虞夏丝毫不觉得高兴,她心里想要的根本不是这看不见的虚名,真心想要的是活生生、会讲话:会吃饭、身体能发出热度的离昊燁爸爸。
她拒绝文修的真实理由很简单,就是她无法再承受失去的悲痛了,战事之浩大,是她从未想像的,依然只能一直躲在爸爸雄伟的身影下。
眼睁睁看着爸爸去送死,这是她心中永恆的阴影,使得她自此畏惧了、退缩了……不敢再上场作战。
「根本就是浪费人民的纳税钱,培育出这么一个废物。」文德先生并没有说错,我真的是个废物,是我配不上文修!
文修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我。
上述这些,离熙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虞夏转交给他──那封书信时,脸上的神情是孤单寂寞的,没有过多的生气。
隔天,军营的失踪人口又多了一人,而离熙谨遵头儿的吩咐──当文修回来,将书信还给他。因此离熙光是烦恼该如何安全保存书信到文修回归,都快来不及了,更无暇顾及那信中又多了什么样的内容。
再见之后仍是……再见。
……
「主人主人,有贼人闯进来啦!有贼人,有贼人……」
熟諳的声音响起,离熙嘴角不自觉地微勾了起来,就算这里什么都变了,至少牠是不会变的吧……想到这,离熙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讨厌翘斑了。
这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而且是很久、很久,房屋内堆积的尘污要是能吃的话,绝对够上一位成年男子吃上好几天,甚至还有多达上万种的口味可供选择。
铁锈味、腐臭味、发霉味……混浊的空气令人心情难以开朗起来,离熙微蹙起眉,走过那些童年的……回忆,在这里他留下了许多难忘的东西。
与之相比较,他其实更熟悉这里的摆设,这里对他来说,更像是个家,只是现在那些「家人」都不在了。
屋外,有个石碑,上头刻着离邵二字。见此,眼泪不受控制地就直落了下来,一滴两滴的……明明就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结果呀!
她是个那么乖巧可爱的孩子,苍天怎么就忍心带她走了呢?离熙无力地跪坐在石碑前,双手合十,无声地啜泣着。
才稍稍歇停下的天空,像是回应着离熙似地再度下了起来。
同样一滴两滴的……
精壮的身体被雨水打得一览无遗,他还年轻,还在享受着生命,浑身充满着力量,但为什么,小了离熙四岁的邵,却这样化做了一块石碑?而且还是「不说话」的那种……他多么想要再听听邵的声音,然而,不管他怎么对石碑拳打脚踢,出声的永远是他。
时间已过,往事只可待追忆,离熙懊悔不已,却也无计可施,但……就算事情重头来过,他想自己仍旧会那么做,因为邵不管如何……都不可能会是那个人,那个能一起白头和偕老的人。
但珞呢?离熙发现也许他又错了……也不一定,他凭什么能肯定她就是那个人呢?
且她不是说珞是瓔珞的意思?有着无量光明的她……为什么还是醒不来,从文修不发一语地驼着你回来,到我离开军营前,一共四十二天的时间,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