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做功课去。”江辞月无情道,“今日读《太上洞玄真经》一篇,《渡厄经》一篇,注释千字予我。”
“……”
段折锋看着江辞月。
江辞月看着段折锋。
片刻后,段折锋忽而展颜笑道:“今日我忘了做功课,小师兄,你的借我一用。”
说罢,他不由分说,拽着江辞月就向房内走去。
江辞月的声音很快又急促起来:“你……你功课归功课,不准碰我腰带!”
“好的,师兄。”
“那你这是在作甚?!”
“刚才骗你的,师兄。”
断离恨(5)
只有三天时间而已。
他们盟誓为证,就像当年在鬼门关前那般,立下了“三日之内决不出手”的誓言。
江辞月仿佛松了一口气,次日清晨在房外,弹奏他的七弦琴。
段折锋听了一阵,听出是《凤求凰》,当年在不周山下,烛龙逝世之时,他将琴谱给了江辞月。
想到此处,段折锋饶有兴致,绕出房门去看。
小师兄到底还是脸薄,听到段折锋出了门,立刻收了琴,假装什么事也不知道似的,抬头看看杏花。
段折锋笑笑,陪他在杏花簇拥下坐了片刻,突发奇想道:“若我还是当年那个目盲少年,小师兄大约就不会如此害羞了吧。”
他的小师兄叹了口气,说:“如今想来,你肯定是利用我的怜悯之心,瞒了我不少事情吧。”
“目盲是假,怜悯是真,那又有什么不好的?”段折锋笑道,“就当个浪迹江湖的游侠儿,朝生暮死,快意恩仇。到了快死的时候,便往小师兄怀里一躺,赚得几滴眼泪,心满意足。”
“现实是假的,感情是真的……”江辞月只摇摇头,出神地看向了天空中悬挂着的熠熠日月。
正午时,江辞月整理仪容,前往一座山峰上开坛讲道。
这是有山海绘卷之后,他每日都会做的事情——为的是教化绘卷之中的凡人、精怪,乃至于妖魔。
道坛相当简单,不过是一块天光下的巨石,江辞月盘坐其上,看着眼前沐浴着天光的芸芸众生。
他不讲复杂的道术,也不讲冗杂的功课,只是缓缓地告诉他们为人、为善的道理。
匍匐的众人之中,既有普通凡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有炼气筑基的可能性,也有野生的精怪,也有穿越者,还有几个来自桃源乡的纸片人——他们来自绘卷,也归于绘卷,本以为逃离了樊笼,却没想还是要奔逃至此。
大抵对于生灵来说,世间本没有所谓自由,一切的自由都是短暂而昂贵的。
段折锋并没有参与其中。
只是看见只六尾狐狸容雩,带着身后几个小梦貘,一本正经地也拜在江辞月面前,听取他讲道。
精怪倒了罢了,怎么这几个妖类也在听?
段折锋手指一勾,将那狐狸的灵识召唤来身前问话:“你听懂了什么?”
容雩的灵识神色懵懂,直到听见魔尊问话,这才惊醒般一个激灵,连忙拜倒在地,恭敬地答道:“我们不能全部听懂,一开始是想监视剑宗,后来……就是听着觉得心中宁静,反正没什么事做,也就听了。尊上饶命!属下们忠心耿耿,绝没有悖离魔界之心啊!!”
段折锋看了一眼,这狐狸通体笼罩淡淡的灵光,不像是正经入道,倒像是受到了道法庇护的凡人灵体。
“听便听了,本座不也是听他讲课。”段折锋笑笑,也没有怪罪容雩的意思,随手一挥,便让狐狸的灵体回到躯壳之中。
一刻钟后,江辞月讲道完毕,便隐去身形,化为一个普通人的样貌。
他沿路下山,在山脚下的一处药园里,侍弄其中药草花木。
段折锋跟着浇水,饶有兴致地按照多年前学习的功课,分辨出其中几样药草:“九重妖莳花、天健草……这都是修真者所用灵气之材,你就用来做凡人丹药?”
“绘卷之中,不分仙、凡。”江辞月扎着袖口,说着便又看了段折锋一眼,“也不分妖、人。有人病了就治病,没那么多规矩。”
于是这尊贵的二人,便接着分拣了药草,亲自搓了药丸,顺带整理了一番药柜。
等到一切做完,天色便也暗了下来,江辞月又忙碌着去往东极的山上。
绘卷之中,其东南西北四极之地,以江辞月和段折锋的能力,只需要须臾便可抵达了。
其中日月乃是龙凤所化,并没有东升西降的规矩,也更没有扶桑天柱能够停留,只是一味地燃烧着自己,在天空中奉献着光明。
江辞月能做的,只有在四极的山中设立日月神庙,由绘卷中所有人烧香奉养,以设法减轻一些日月的负担。
段折锋站在他身后没有上前,只是问:“既然没有日升月落,那么绘卷中何以判定白天或黑夜?”
“只能由我施法。”江辞月道,“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