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软榻上,用手撑着额头,忽然觉得格外冷清。
自从登基后他大多数时候都在这里,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就在昨日,这里还有阿璎的娇嗔、熙儿的咿呀,热热闹闹的让他的心都是满满当当的。
原来习惯另一种生活是这样快,他这就受不了了么?
陆崇在心中自嘲一声。
“皇上,刘太医到了。”梁正芳恭声道。
陆崇抬眸,看到拎着药箱的刘太医,正要让他把脉时,却听到外面传来惊讶的声音。“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嘉贵妃可是天子心尖儿上的人,哪怕是福宁殿也无人敢拦。
只见软帘掀起,竟是顾璎走了进来。
“阿璎,还没歇下?”陆崇露出温和的笑容,正要想着如何搪塞过去时,突然那种眩晕感再次出现,他用手撑住了小几才站稳。
顾璎红着眼,咬牙道:“这就是您支开我的缘故?”
她说着却也不忘扶着陆崇坐下,示意刘太医诊脉。
刘太医对天子的情况心中大致有数,只是能不能告诉嘉贵妃,还要看天子的意思。
“皇上,您还准备瞒着妾身么?”顾璎不给陆崇抵赖的机会,她蹲身垂眸道:“当然,若您觉得妾身不该知道这些,妾身即刻就走——”
陆崇虽知道她这是激将法,可他不敢赌。
他苦笑一声,亲自过去扶起了顾璎,对刘太医道:“直接说罢。”
“贵妃娘娘,皇上并不是得了病,而是被人下了名为‘梦生’的蛊。”刘太医低声道:“这种蛊虫可在人体内蛰伏二三十年,平日里与常人无异。若要催发毒性,一来是用母虫唤醒,二来时日久了,它濒死的时候会散发出毒性。”
顾璎愕然。
她还头一次听说如此邪性的东西。
“皇上所中的‘梦生’,少说也有二十年以上。”刘太医解释道:“如今皇上的症状,倒像是这条蛊虫时日无多了。”
“这要怎么解?”顾璎焦急的问。
刘太医道:“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找到母虫,引出皇上体内的蛊虫。若是别的法子,怕是会损伤龙体……”
他这话说得委婉,顾璎却听出了其中的凶险。
“难道只能这么看着?”顾璎急得快掉下眼泪来,她咬牙道:“有没有能缓解痛苦的法子?”
陆崇拉了下顾璎的衣袖,露出安抚的笑容,同时他用告诫的目光看了刘太医一眼。
“倒是有——”刘太医迟疑了下,不顾天子的反对的目光,秉持着医者仁心的态度,飞快的道:“只需要一点儿血脉至亲的血入做药引,能压制毒发。”
陆崇立刻道:“阿璎,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我还好。”
如今宫中算得上天子至亲的除了庄太后,就是大皇子陆熙。
顾璎当机立断道:“让熙儿来试试罢。”
“不行。”陆崇也很快反对:“熙儿才多大,不能让他遭罪。刘太医已经做了药丸能暂且压制,我用了就很好。”
若是真的管用,刘太医为何还要冒险提出取天子至亲的血?
“阿璎,我会考虑让太后帮忙。”陆崇见顾璎真的急了,正想要安抚时,却见顾璎摇了摇头。
她坚定的道:“用熙儿的血最稳妥。”
前两日她已经看过脉案,愈发觉得跟当初庄太后的说辞对不上。
哪怕是她误会了,她也不敢拿陆崇的性命冒险。
见她态度果决不肯退步,陆崇只能答应将大皇子接过来。虽是已经夜深,下午已经睡饱的大皇子精神极好,他半夜被折腾了一回也并没半点不耐烦。
“熙儿,等会儿可能会有点疼,别怕。”顾璎抱着大皇子,由刘太医取他指尖的血。
陆崇心疼极了。
熙儿才这么一点点大,竟要承受这种痛苦。
刘太医特意从药箱里挑了根细长的银针,轻轻刺入大皇子白嫩嫩的指尖,顷刻间有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被针扎了一下,大皇子似是有些不适的扁了扁嘴,可他只是“呀”了一声,竟一滴泪都没掉。
刘太医赶紧将取出来的血收集好,准备回去配药。
“皇上,熙儿自己都不疼,您——”顾璎才想故作轻松的调侃陆崇时,看到墨眸中深深的痛苦,不由住了声。
一根针扎在熙儿手上,成百上千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皇上,您抱抱熙儿罢,小家伙太沉了。”顾璎见他有些不敢碰儿子,直接将陆熙塞到陆崇怀中。
大皇子手指上被扎过的痕迹早就愈合了,只余下一个不起眼的红点。
他攥住自己爹爹的手指,小脑袋蹭着自己爹爹的下巴,似是得了乐趣,他“咯咯”笑出了声。
陆崇心中又酸又软,他亲了亲儿子的小手,对顾璎低声苦笑道:“我曾信誓旦旦说要保护熙儿,末了竟是让熙儿救我。”
“皇上,我很庆幸咱们有熙儿。”顾璎有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