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此刻并不觉得快活。
她并不是他的生母, 却也曾以母亲的身份为他谋划过。
“既是太医看不好,就换个大夫。”陆川行轻声道:“本王会让墨烟另外请人来给太妃瞧病。”
霜连和绣莹闻言心中一喜。
太妃病中有一段她们能明显感觉到王爷的漠视, 她们还以为王爷放弃了——
看到霜连哭红的眼, 陆川行恍惚想起了他和阿璎还是寻常夫妻时, 有一次他生了场大病,阿璎守着他暗暗掉泪。
他下意识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别哭,阿——”他话没说完, 看到霜连眼中的惊喜之色, 立刻回过神来,很快收回了手。
陆川行轻声道:“本王有事要出去两日, 你们照顾好太妃。”
霜连和绣莹自觉有了希望,连忙欢喜的应下。
出了安郡王府, 陆川行忽然发现今日竟是个阴天, 灰蒙蒙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翻身上马, 只带了两个护卫一路赶到一间不起眼的茶楼里。
“安郡王。”有个面目平庸的男子在等他, 客客气气的行礼道:“太后娘娘让属下等您,我们要先去一趟西郊取母虫。”
陆川行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
上次见面庄太后将一切对自己和盘托出,陆崇中了“梦生”,只要在离他三里之内的范围给母虫喂毒,陆崇体内的蛊虫也会随之死亡,他会七窍流血而亡。
天子自以为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却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多么脆弱。
陆川行垂下眸子,一路无言。
而庄太后让他前去的目的,是要将这一切推到先帝四皇子余孽身上,等他确认陆崇驾崩后,再出面稳定大局。
他从没想过要弑君——可若不这么做,他又如何能护住阿璎母子?
陆川行捏紧了缰绳,让自己竭力镇定下来。
陆崇处理完事务返程时,天色不大好。
从近卫营到宫中要近一日的路程,为了避免遇上暴雨,一行人去了别庄暂歇。
“皇上,臣已经给嘉贵妃送了信,娘娘和大皇子一切都好,这是给您的信。”陆桓走在天子后面絮叨着,不防陆崇突然停下脚步,他险些撞上去。
只见陆崇望着不远处的阁楼。
去年正是在那里,他看着满身狼狈的顾璎在雨夜叩门借宿,本可以让她去另外一座宅子,陆崇却让她进了自己的领地。
在她高烧之时,用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医术替她退了烧,听她在睡梦中的哭泣,对她动了恻隐之心,竟留下陪她了半宿。
两人的缘分从此开始。
“拿来。”陆崇回过神来,抽走了陆桓正要递上的信。
到了书房后,陆崇展开顾璎的信,唇角微微弯起。
这封信上她说熙儿已经会翻身了,并且掌握得极好,夜里尤其不安分。陆崇察觉到一丝不对,阿璎这是把熙儿接到他们的大床上住着?
若他不早些回去,在家里的地位愈发岌岌可危。
陆崇才要提笔回信时,突然意识到以阿璎的聪慧不会猜不到自己的想法,她就是故意的。
思及此,他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皇上,秦副统领回来了——”听到梁正芳的通传声,陆崇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等秦自明进来时,手中捧着一个略显破旧的木盒,然而已经被清理干净。
“皇上,臣寻到了这个匣子,只是没办法打开。”他将盒子送到天子面前,解释道:“这种机关若是强行撬开,里面的信也会一并毁了。”
刚看到它,陆崇一眼就认出是沈越的旧物。
这是他偶然从集市上的古董铺子所购,设计格外精巧,盒子一分为二,上面铺着一层特殊药液,若是强行打开,药液流到下层会将里面的东西腐蚀。
沈越觉得新鲜,跟他要了过去。
看着木盒上熟悉的纹理,陆崇抬手轻轻拂过,耳边似是响起少年爽朗张扬的大笑。
他停顿了片刻,按着记忆中的顺序,在木盒的凹槽处按了几下。
听到“咔哒”一声,木盒被他打开。
里面放着一封信。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响动声,说是有一批黑衣人正在朝庄子围攻过来。
陆崇将信拿在手中,将外面的事交给了陆桓和秦自明。
“既是有人想要朕的性命,拿着母虫的人就在附近。”陆崇吩咐道:“自明,你安排一队人趁乱将他找出来。”
两人领命而去。
梁正芳和秦自明垂首候在一旁,对信上的内容又是好奇又是隐隐担忧——这个秘密让沈越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么天子能否承受?
正当梁正芳悄悄离开去请刘太医过来时,陆崇已经拆开了信封。
从中掉落出两封信。
一张对折的信纸明显更新些,另外则是一张薄绢,已经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