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山扶停手,抬眼瞄了她一下,继而慢悠悠点头:“你说得对。你还可以给先生说,这是你新练的书法。估计他能高兴得免去你今日课业。”
长孙蛮五体投地。
不愧是卷王大佬,居然连售后都做得如此完美!
说归说,抄归抄,魏山扶一心三用丝毫不见压力。
他翻过下一页新纸,舔饱墨水,看似不经意间说着:“新律典编的怎么样了?”
长孙蛮实在有些跟不上他活跃过头的思路。
一刻钟变三回,简直比女人心还难把握。
她琢磨琢磨回道:“编了一小半了。只每次去信花的时间有些久,一来二去浪费了不少时日。嗯还需要找文曦看看,她对这些比较清楚,能防止我们写错律例。不过每天宣室殿事情也多,有时得累一摞等她有空再细看。”
“……搞半天通了小半年信你们只编了这么点儿?”
“都说了是信件路上耽搁了!!”
少年摇头,漫不经心又写完一张熟宣。
长孙蛮托着腮,对着窗外飘雪出神。
文曦前段时间提醒了她,及笄过后,萧望舒不会再这么放任她了。虽然她现在还猜不出她娘会怎么管束她,但不得不说长孙蛮开始有些急了,她想她得再写一封信去洛阳,告诉小梁得加紧新编了。
“我来帮你编写新律典,怎么样?”
“啊?”
长孙蛮有些愣的眨眨眼。魏山扶勾下纸角最后一字笔锋,眼一掀,笔杆轻轻敲了敲笔洗缸,“叮叮”两声,拉回了她神智。
他慢条斯理续上笔墨,“考虑好了吗?”
“你不是要赶回校尉部……”
“你只管跟我说行不行。至于其他的事,你不必操心。”
不可否认,长孙蛮狠狠心动了。
魏山扶是谁,传说中满身是挂的开服宠儿,他身上随便爆一件装备都够长孙蛮原地飞升。要是有他来参与新律典制作,别说小梁文曦等人可以摸鱼,就是长孙蛮也直接当个甩手掌柜,站在一边儿简略口述中心思想就完了。
更别提,魏山扶从小卷起来的速度无人可比。新律典出世,指日可待。
长孙蛮想也不想,狠狠点了点脑袋,“行行行,当然行!”
魏山扶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抄书的手臂松懈下来,到这会儿才觉得有些酸意。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下一句轻轻慢慢开口道:“我来写,只需要你在旁协助,不需要其他人。”
长孙蛮一下就听出来这狗又在恃才而骄。
她咳了两嗓子,勉强应下:“我会写信去跟小梁说说,不过成与不成不在我。毕竟前头这小半部分他也出了力,我贸然把人踢出去,恐怕不妥。”
“谁说要把他踢出去了?”魏山扶挑眉,“他写的我不会动。同样,我写的也不需要他参与。”
……啊这啊这。
这就是卷王的任性吗?
长孙蛮略有些头疼的再应一句:“行,我会跟他细说。不过……”她目露怀疑,“你能留在长安吗?”
魏山扶抿唇,“会。只是需要你等上一段时日。等我忙完一些事后,我就留在长安陪你编写新律典。”
这次返京,本来也是为了躲过校尉推上来的棘手事。
这两年他在校尉部建树尤佳,司隶部州郡在他督察下,没有官吏敢私相授受暗度陈仓,驻军将领因听闻他魏家军威名,也不敢随意冒犯,对他敬重有加。也因此,州郡麻烦事少了许多,司隶校尉这两年过得不要太舒心,舒心到竟被人抓住了私贿三辅重臣的把柄。
校尉欲求他摆平此事,他嫌麻烦,带人一溜烟跑回了京。结果回京也不安生,三辅府频频请他上门,有的是让他执法严明重惩校尉,有的是苦苦哀求道自己为官不易,更有的企图把水搅得更浑。
在今天之前,魏山扶都打算好好的,不当靶子不插手。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想,或许这是一个能让他留京的绝佳机会。
只是——
“会去很久吗?”
少年低眼,看见她伏在案上,下巴垫在手背上,头发上那朵绀碧色的宫花小巧可爱。
最后两字勾连而过,宣纸将将写满角落。他搁下笔,嘴角绷得有些平,“是挺久的。都看不到你过生辰宴了。”
长孙蛮忽略掉心口堵闷,她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
魏山扶却觉得很有什么。
翻过年她就及笄了。按洛阳那边清贵世家的礼俗来说,十三定亲十五出嫁,她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长孙蛮忽然坐直腰身,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子。
在魏山扶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时,她大大方方收拢起墨迹干透的宣纸,说道:“好啦,你快去快回吧。我还等着你回来干大事呢。”
……
魏山扶从藏书阁出来,刚过廊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