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规森严,永巷灵堂摆不了多久,长孙蛮提出把棺椁送出宫,至于送去哪儿,文曦心里早有成算。
萧成霜就跟着马车摇摇晃晃到了京外庄子上,听说这地方是她娘以前爱待的地儿。等到要下葬时,她昏天黑地哭了两宿,哭舒坦了,眼睛也肿得像核桃。
赶巧文曦带了个消息过来。
说是泥猴要给她万年不动的名头升个级,萧成霜高兴得连眼泪都少掉了两颗。
等看到亲亲表姐在纸上写出两个大字,萧成霜终于想起来了,泥猴打小爱欺负人的臭屁性子也是万年不改。
“……他这是存心的!!”
文曦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也没发觉奇怪之处,“有什么不妥吗?”
萧成霜满脸悲愤,指着字疯狂输出:“他在嘲讽我!静宁静宁,你看看我身上哪里有一点’静宁’的苗头。张冠李戴,货不对板,这要是传出去,长安城里的小妖精们肯定笑得皮都展开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在平就殿里混!可恶!他绝对是在以权谋私,仗势欺人……”
文曦揉了揉眉心。她觉得萧成霜还是没长大,现在风口浪尖的,是她争论抠字眼的时候么。
但转念一想,文曦又微微松了口气。
不谙世事也好,萧成霜的性子随了文雪,大大咧咧心境随和。这样的人在以后面对再苦窘境,也不会想不通干些傻事。
如文雪所托,她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便好。
思及此,文曦吐出浊气,好脾气同她说道:“可是中书省那边已经听了口谕,正在着手拟旨呢。”
萧成霜眼珠骨碌碌一转,“口谕多好办呀。”
文曦面色疑惑,端看她握起笔,写了个大大的“景”字。
“喏。”她拍拍手念了两声,满意点头:“嗯,勉勉强强吧。”
……她到底知不知道传下口谕的人是当朝天子。
岂能随意朝令夕改。
文曦对此很是无奈。回到宫中后,她原想提醒萧定霓或许可以暂缓赐封一事,不料随行黄门先把事情委婉报给了少年帝王。
御下不力,文曦很是恼怒。她去紫宸殿请罪,希望他能宽恕萧成霜出言不逊,不承想刚走到半途,萧成霜加封景宁公主一事便传遍了长安。
……
内宫侍人惯会踩高捧低,相比没落下去的文家,坐在龙椅上的帝王自然更受青睐。
即使萧定霓从来没有插手朝政的心思,可总耐不住有些人喜欢往跟前凑。加之万俟葵放手未管,这股势头愈演愈烈,到如今稍有风吹草动,萧定霓便能听到一耳朵。
起初,文曦也不懂公主府之意。
直到某日撞见万俟葵静静立在巨石后,面色如常,假山林立外的几步之距,龙袍着身的少年不发一言,身旁一名小黄门躬着腰,谄笑道:“今日宣室殿上了本折子,是谏议大夫柳植柳大人的。柳大人真不愧是两朝直臣,挂念陛下不说,还狠狠叱责她们祸乱朝纲。奴婢今日看着宣室里的那位脸色不太好……”
万俟葵转身瞥见她时,文曦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神情。她只记得那名身影纤细的女官大人挑眉笑了笑,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示意安静些随她转出百花苑。
“万俟大人……”
“你怎么看?”
文曦惊讶抬头,万俟葵笑着又问道:“你觉得咱们这位陛下是真不在意这些事吗?”
文曦本能地想点头。
万俟葵的目光却如利箭,将她周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想,薛家早被公西氏灭了满门,柳植虽是他姨父,可当年因为外任他州,才苟活了下来。
如今柳植为了他直言不讳得罪公主府,他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可是谁又能万分笃定地保证,柳植这么做就一定是出于拳拳爱护之心——天下熙攘皆为利来。萧定霓或许会动恻隐之心,但他还没有笨到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亲情,甘愿冒险罔顾性命。
文曦摇了摇头,坦然回望着她,道:“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的家人,在我孤立无援时愿意为我站出来说话,我会很感动。可是,万俟大人。”她顿了顿,脸上带了点无奈:“陛下已经没有家人了。”
万俟葵蓦地笑了起来。
她点点头,轻轻拨掉少女发上绿叶,笑意柔和,“你说的不错,好姑娘。”
……
小庭院做点心的手艺不错。
至少萧成霜进屋还没半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吃了一小碟糯米团了。
她打了个嗝儿,引得那方说着话的林滢回头一望。
“你就不能斯文秀气些?”林滢很不客气指指点点。
萧成霜满不在乎摆手,“吃东西是享受,规规矩矩放不开手脚还有什么意思?你不是吃货,当然不懂我们的快乐。是吧阿蛮?”
长孙蛮这会儿正饿了,但她这段时间胃口不佳,只捧着一碗百合粥喝着,“我觉得斯文秀气这四个字这辈子与你无缘了。不过有一点我得跟你提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