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国今年收成不好, 原指望能靠中原的郡王换些粮食布匹,倒也没想到皇帝竟真的绝情至此。西宁王为这父子二人求情, 说是云嵩纵有错处,押解回京来,皇上同他慢慢算也就是了, 毕竟是公爵之尊,又是前线名将,留在蛮国, 不免叫将士们寒心。兵部尚书陈贤亦奏道:“如今蛮国遣使臣来京,观其国主之意,是不愿再起战火的,但云嵩被俘,若不在此时讨论出个章程来,日后终是个引子。”皇帝也松了口风,准与蛮国使臣商议将云氏父子赎回,只是“要钱要人,都让南安王府自己担,他们咎由自取,原当自生自灭,国库里的银子可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贾母与王夫人听罢后,倒是没一口回绝,只是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侯氏便知她们兵不乐意,遂同婆婆商议:“若是实在没法,也只能去外头买个标致的丫头来了。选那些穷得过不下去的,便是去了蛮夷之地,也比在家里日子过得好些。”南安太妃却道:“不急,荣国府会答应的。昌平公主上次回京来给先帝拜寿的时候,是何等的体面?她们自己想想清楚也就是了。”侯氏不敢,只得一面假意听着,一面托忠勇侯夫人在外相看丫头。
忠勇侯夫人想起林家去年才买了一次下人,丫头们都又机灵又忠心的,便来找宋氏问当时的牙子是在何处寻的。宋氏推说自己不知,她又要去问黛玉,黛玉见宋氏的脸色,便知中间必定有事,遂笑道:“夫人有所不知,上回买丫头的时候,多是牙子牵线,找了些穷得过不下去的人家的女儿,也没签死契,都约好了过几年,家里攒上钱,或者她们自己攒够了,就还了卖身钱回去的,夫人要找的那种牙子,我却是不认得的。”
宋氏道:“你二哥哥的嘴,跟葫芦瓢似的,兜不住东西。我看馥丫头前几
昌平公主可是西宁王亲生的女儿,因着有这么个在西藏做王妃的公主女儿,西宁王袭爵的时候并未降那一等,而是袭了郡王,南安太妃心里未尝不是羡慕的。如今西宁王妃这么一说,也不觉动起了心,在亲戚朋友里挑来拣去,倒是想起探春来了。
待忠勇侯夫人走了,宋氏松了口气:“亏得是你聪明,还真不好打发她。”
倒是西宁王妃来劝道:“还是正正经经地认个官家小姐做干女儿,嫁出去稳当,和亲海外,以达两国友好,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应当是有人家愿意的。”
宋氏笑问:“我还想瞒着你,你几时知道的?”
“我看馥姐茶饭不思的,就去问了二哥哥。”结果不问不知道,问了简直要被南安太妃的气到。要是觉得荣耀,她自己荣耀去,让别人家的女孩儿千里迢迢地嫁到言语都不通的地方去受苦?连林徹当时都笑道:“真是痴人说梦了,荣国府又不是傻的,自己家精心养大的姑娘嫁出去,好处还是南安王府得,那儿比流放之地还要靠南,谁家舍得女孩儿去。她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在京里找个世交子弟嫁了,还能多走动,不比送女儿去受苦强?”
让她买人?”宋氏道:“她家家生子都够用了,哪里需要出去买人呢,是替南安王府买呢。想来你也听说了,如今南安王府出面和蛮国使臣谈赎他们家人的事,这不,蛮国开口,要给他们国主带个贵女回去做王妃,这贫苦人家的丫头,又不是从小在姑娘身边当副小姐养的,和贵女得差得多大?蛮国又不是傻的,这‘王妃’还能有活路?”
她特意瞒了黛玉南安太妃请西宁王妃作陪,想让她外祖母家的表妹去做这个“王妃”的事儿,但黛玉也不是待在家里诸事不知的,冷笑道:“南安太妃之前不是把主意都打到别人家的女儿头上去了么。怎么,如今知道行不通了?”
云嵩倒是有个庶女,只是早已嫁人生子,便就是还待字闺中,南安太妃也是不舍得让亲孙女远嫁去蛮国的,忠勇侯夫人提议,让侯氏选个贴心、可靠的丫头,认作干女儿,出海和亲。只是南安太妃问:“丫头成了县主,她的父母兄弟该如何办,还当奴才么,还是供养起来呢?况那是要做蛮国王妃的,知道咱们找了个丫头充数,不放他们父子回来可怎么办呢?”忠勇侯夫人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开口。
南安王府好容易见了回转余地,哪里敢抱怨,忙筹钱筹粮,打算倾其所有,把云嵩、云渡救回来,只恨当年让林馥环把自己的嫁妆带回去了,又恨没真娶了夏金桂,如今要用钱,缺了那一份,还真不知道够不够。只是没想到蛮国人也不客气,要了粮,要了钱,还要县主才肯罢休。
日林征所说的, 云氏父子兵败被俘,圣上龙颜大怒的消息确是千真万确, 只是当初,朝臣们都以为陛下命南海郡守备加紧防备, 积极备战, 却不必去浪费人力物力营救他们父子的命令不过是一时气话, 但如今看来, 他竟是真这么打算的。连南安太妃进宫找太后求情,太后问起时,皇帝也说:“云嵩贪功, 追去了蛮国境内,反被扣住, 有损国威不说, 倘两国因此战火重燃,生灵涂炭, 朕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太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南安太妃那日回去了就急得病了。
黛玉奇道:“忠勇侯夫人也不是什么苛待下人的人,婶娘怎么要拦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