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他回了家。
他一路上都很安静,亦步亦趋跟我进了家门。
这个家还是很大,很空旷,比我那座湖上城别墅大了一倍,高高的天花板仿佛封顶的坟墓,埋葬了一切活物。
因为我不喜欢太多外人踏足我的家,所以除了按点来的保洁阿姨,家里此时并没有人。我给他找出了新拖鞋,弯腰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看起来有点受不了地瑟缩了下。
单青纹跟我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我把一早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递给他,他乖乖的接了过来。
“浴室在那里,你可以去洗个澡。”
——先生,您能稍等我一会吗?我得收拾行李。
你还有需要带走的东西吗?
他站在那里认真思考了下,随后回答道,您说得对,先生,我想我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洗完澡后你可以随意转转,我先生的书房在二楼最东侧,除了那里你都可以去。”
——是的,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我那里有你需要的一切东西。
“那您呢?”
“我去厨房,你有忌口的东西吗?”
——新衣服、新牙刷、新用品,以及我为你提供的,你的新生活。
“我不吃辣椒、冬瓜和苦瓜。”抱着家居服的青年抿唇,羞涩一笑,“如果可以,饮食清淡温养的最好。”
“好。”
“对了先生,我比了一下,衣服好像稍大了一点。”他有些苦恼地拽了拽衣摆,“所以刚刚我把我的尺码给您发过去了,下次您就可以给我买合身的衣服啦。”
我看了他半晌,最后点点头。
刚刚那一瞬间,我有种看到家养猫咪对你撒娇又得寸进尺叫唤的错觉。
水珠顺着他光洁的肌肤滑下,被单青纹不甚在意地擦干。他绞着半长的黑发,目光落在镜子旁的储物台上。
那里摆放着洗漱用品,很多从图案上就能看出都是一对的。而眼下它们面前却横插入他的用品,硬生生破坏了平衡。
看着看着单青纹就停下擦拭的动作,他的手指一一拂过这些成双成对的摆设,在所有成对的用品面前,自己用品突兀的插入就像个笑话。
单青纹收回了手。
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影,他也没有去厨房打扰,只是按他说的随意转转。
这里也是意料之中的精致,连魏镜湖书房窗外浓密茂盛的梧桐也丝毫不让他吃惊,毕竟这人从很早起就喜欢被绿荫包围。
卧室是他最后去的地方。
前面所有的房间他都没有细看,也逃避看到那些恩爱细节,直到站在卧室前,他才咽了咽口水,心里发紧。
雕花的门被拧开,单青纹的目光不可抑制地、第一时间就落在床头边。
奇怪,他想,明明之前都没去在意那些相框。这么想着,手却渐渐握紧,似乎血液都凉了下来。
“啊,你看到了呀。”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贴的极近。
一双手环了上来,那人亲昵地将脑袋搭在他肩上蹭了蹭,耳边尽是他含笑的吐息:“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在床头柜上,赫然是魏镜湖和聂屿的结婚照。
我感觉到这副柔软的身躯在颤抖,那种压抑的、痛苦而绝望的哽咽。
被人硬生生打破安全屋,拖到阳光下钉住四肢,将柔嫩的身躯摊开曝晒审判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我抱着他,低头将唇印在他细腻的后颈上亲吻着。
他的小臂盖住了眼睛,我只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细微抽动。
他并没有流泪。
但我觉得他在哭。,
我捏起他的胳膊抬高,指尖沿着流畅的肌肉抚摸,替他一点点将过长的袖口挽起来。
他低垂着头没有言语,但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我拉过他的手,轻轻在指尖上吻了一下。
他向后靠在我怀里,轻声道:“先生,您今天能再抱抱我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撩起他柔软的发丝,轻嗅道:“你用了那瓶。”
不知是不是被聂屿关在房间里太长时间了,他的头发比一般男性要长不少,但是却意外搭这副好相貌,以至于让他看起来更秀丽,有一种模糊的中性美。
“嗯。”他低声应了句,“很好闻,和您身上的一样。”
“乖孩子,”我放开他,“去吃饭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他笑了起来,眼中有波光一逝,“您说得对,我得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