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可及,就是程殊,他名义上的母后。
而现在,他竟然突然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的命数宛如口鼻处游丝一缕的气息,让人摸不到也抓不住。
程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李漠算是她与纪别上一世的仇人,若不是李漠,两人不会死去,但也不会有重活一次的机会,说不定便是一辈子的陌路而行。因此,程殊始终说不好自己是对李漠的感觉。
但无论是什么感觉,那也都是之前的事了,如今她剩下的只有唏嘘。她比别人更加唏嘘的是,她见过李漠的辉煌,知道未来他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帝王,因此当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时,她才是最惋惜的那个人。
李漠不知道程殊心中所想,他和程殊对视了一会儿,便自顾自地移开了视线。“母后,您终于回来了。”
程殊竟莫名愧疚起来,她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能默默又唤了一声“漠儿,母后回来了。”
“若不是开战,母后怕不是还不舍得回来。”李漠的语气中带了一点讽刺。
程殊无言以对。李漠又说道:“母后您知道吗,儿子发现您离开后是怎样的心情。”没等程殊回答,李漠就自顾自地说:“儿子当真是生不如死。”
程殊的惭愧之情更重,她从体会到李漠的心意开始,便试图和他疏远。李漠自然也能体会到,因此两人也渐行渐远。但实际程殊明白,李漠对她的执念不会轻而易举地放下,就如同上辈子,这份执念在他心里持续了整整二十年。
“那纪别就当真这么好?”李漠提高了声音,“好到让母后可以不顾一切。”李漠说了这两句话就因为情绪激动而开始咳嗽,程殊上去要给他拍背顺气,却被李漠挡了一下。李漠自己拿着一块帕子背过程殊咳嗽,帕子上又沾染了点点血迹。
程殊知道肺痨是可以过人的,便也不凑上去,而是给李漠倒了一杯水让他漱口。李漠接过杯子,只是抿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
“儿子原本还有千百种手段可以让母后回来,也以为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等,只是如今都没有用了。”李漠虚弱地躺回床上,“母后,我不想死。”
说着,李漠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很快洇进了枕头中消失不见。程殊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她本想说些让李漠放心养病的话,现在也都说不出口。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任何话都不会给予任何安慰,程殊直到当下才明白过来。李漠也没期待什么,只是凄凉地看着程殊,眼中满是伤痛和深情,仿佛要看到程殊的心里去。
***
程殊顶着通红的双眼走出了乾清宫回到了长春宫。因为种种事宜耽误至今,尽管慈宁宫早已修好,但尚未来得及迁宫。长春宫的宫人们在殿外排成一排,整齐划一地给程殊见礼。
重回长春宫,程殊本应有良多感慨,但此刻已经顾不上了。她匆匆走进来,见到了因为激动而老泪纵横的福顺,却只是轻抚了一下他的手臂,说道:“去传四位阁老进宫。”
阁老们刚知道程殊回宫的消息就被叫进了宫里,还没等他们问候一下程殊,程殊就先开口说道:“想必这几日里,几位阁老都曾见过陛下了,也知道我大梁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之时,内忧外患巨存,因此更需要阁老们尽心尽力。”
张中承代其他三人开说了一句:“臣等自带尽心竭力,与大梁生死与共。”
程殊仍旧眉头紧锁,她说道:“有阁老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只是诸位也清楚如今陛下的情况确实不宜为外人得知,即便有一点的可能,哀家也会忐忑不已。”
张中承回道:“娘娘尽管放心,我四人会严守秘密,绝不对在抗敌之时让朝中人心动摇。”
“哀家相信诸位,”程殊点了点头,“只是为了以防那万中之一,还请几位阁老现行在宫中住上几日,待击退叛军之日,诸位才好离开。”
四位阁老显然没想到程殊是在这等着,他们面面相觑了许久,谁也说不出来个不字。程殊见没人说话,她就说道:“既然阁老们都没有意见便好,哀家会派人告知诸位家中,阁老们尽管放心住下。”
将人强行留下之后,程殊说起了正事:“今日只有我们五人,大家关起门来,哀家也不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帝的病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若是等皇帝殡天后,战时还好谁也顾不得这么多,若是战后该当如何是好,这皇位到底该谁来坐?”
皇帝谁来当,各人心中自然都有计较,但谁也不敢开口说话。若是未来登基的皇帝不是此时口中说的那个人,到时候告老还乡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程殊没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自己说道:“既然几位阁老暂时没什么意见,那哀家倒是想说个人。诸位认为赵王怎么样?”
这下更是谁也不敢说话了,谁也不懂程殊是什么意思。当今圣上没有留下子嗣,因此由先帝的兄弟即位是合乎情理的事情,但现在谋反的就偏偏是先帝的兄弟之一,齐王。程殊在此时提出赵王,不知是真心认为应当由赵王即位,还是存心试探。
见众人又是沉默不语,程殊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