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萝,在头疼于艺术家朋友殷勤的打搅之外,也一直隐隐抗拒着彼此间终将到来的别离——如果她就此问过卡洛塔,就会知道,这本是爱火正炽的小情侣之间常有的心情。
于是,分明两三天就能复原的变化硬是被蜜萝磨磨蹭蹭拖了近一周——如果不是埃里克又一次过来对她软磨硬泡时神情恍惚、脚步虚浮,最后甚至一头栽进水里,她大概还会拖得更久点儿。
老实说,在那场荒诞之梦结束前,蜜萝就已很少单纯拿末世人的价值观去衡量埃里克所钟爱的音乐艺术了。但当艺术家朋友对音乐,或者对任意一种艺术的废寝忘食超过一定限度,在按末世前东方的标准也能勉强赞一声“贤惠”的少女心中,从末世带来的实用主义就又占了上风。
“埃里克,我的朋友,您这种加餐方式可真令我感动……”蜜萝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从湖底腐土里生出的水草,钻过层层叠得不辨新旧的骨冢,丝丝缕缕缠上男人心尖,不知预备将他拖入哪处幽暗之域。
如果不是海妖的歌声太有魅力,我哪至于这样……男人心醉神迷之余,脑海里也不免迷迷糊糊闪过一点儿委屈。
少女仰面抱着埃里克漂浮在水里,柔韧的身躯像她最初入湖时那样大半隐在水里,却只与水面呈现一个微小的夹角——恰巧只够埃里克嘴唇以上大半截面颊露出水面。湖水的潮气和从湖底蒸腾而上,诞生于罪孽的腐土气息争先恐后涌向男人鼻翼,浓重的危机感令他本能地扬起脖颈,同时抱紧了蜜萝与湖水一般冰冷的腰肢;少女及踝的长发有好几束被埃里克一同揽进臂弯,却不安分地随男人搅起的波纹而动,与在他手臂外随水飘摇引逗的发丝一同带给他某种更为细腻的寒意。
下一刻,埃里克耳边好似落下一声无限妖冶的轻笑。他仍僵硬地高昂着脖颈,像是定格在极乐时刻的妓/子,却感到一双比湖水更加冰凉的手臂灵活地穿过腋下,轻纱般掩在自己嶙峋的肩胛骨上;最后,因为身高的差距,冰凉的鱼尾恰巧从埃里克腿根处开始缓缓相贴,不知是不是埃里克的错觉,鳞片的触感隔着一层浸透了湖水的薄绒裤依旧如此清晰。
“您也想用我加餐对吗,我亲爱的小星辰?”蜜萝在水下顽皮地对男人做出口型——也可能她其实已再次喊出那个暧昧的昵称,只是作为人类的埃里克无缘听闻。
水面浅浅一层波纹似乎将少女本就骄人的容貌衬出了从未有过的冶艳,偏偏那双夜空般的眼眸沁进了湖水的清寒,仔细看去甚至还能找出一点儿不谙世事的天真稚气。
湖水的危险顿时完全从他脑海中散去了。埃里克缓缓低头,像个被海妖蛊惑的水手那样,一心想着用嘴唇追逐那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容;但在他把鼻子也浸进水里之前,少女忽而勾起脖颈——两片在海妖形态下颜色浅淡的唇轻轻抵住了男人稀稀落落生着细小胡茬的下巴。
蜜萝……他下意识想呼唤情人的名字,启唇时涌入口中的湖水却提醒他保持缄默。
“可惜这里不太适合加餐。”蜜萝维持着那种冶艳的笑意静静与埃里克对视了一会儿,忽然用力啜了一口男人的下巴,在嘴唇待过的地方留下一片一闪即逝的红痕——很像是吻痕的模样。而男人发现少女的唇色正肉眼可见地艳丽起来,而私密处鱼鳞的触感也渐渐变得柔软光滑。
埃里克顺着蜜萝的力道将姿势由俯卧调整为直立,少女随即开始娴熟地踩水,凉意未褪的腿脚离开男人腿面时,后者理所当然感到一阵失落。他看着蜜萝修长的脖颈随踩水的节奏在湖水里起起伏伏,下意识吻上那张熟悉的面颊。后者并未拒绝,但眼里并没有太多情/欲,而是一种近似宠溺的神情。
“埃里克,湖水很冷,我们快上岸去吧。”蜜萝耐心地等他结束了这个冲动的吻,才温和地劝道。她挂着水珠的面颊上氤氲着在那场荒诞之梦中小埃里克曾经最是孺慕,却让如今的埃里克很是头疼的母亲般的慈和。
但少女在人类形态下的面色红润鲜妍,并没有丝毫受冻的迹象,似乎属于海妖的天赋并未完全从她身上隐去。反倒是埃里克,被她提醒过后才发现自己在冬天的地下湖里泡了这么一会儿之后,手脚都有些发麻。
“蜜萝,你刚才……”他下意识地问,显然还沉浸在少女那个不同寻常的笑容里。
“刚才感觉如何?我像不像您臆想中海妖的模样?”少女动了动嘴角,像是下一刻就会露出那种冶艳惑人的笑容来,但最终只在眼底酝酿出比平常更浅的笑意,像寂夜里若隐若现的一双远星,“我说过,这一切都是您的杰作,或者明白地说,您的理想与执念。”——而我只是恰好一次彻底的顺服与放任。
“您要我温存我就温存,您想我纯真我就纯真——您说,还有比我更贴心的造物吗?”她说这话时带着做姐姐时也未有半分消减的轻松娇俏,但男人敏锐地感到,有什么陌生的特质依旧蛰伏在那双幽邃的黑眼睛里。
他想起仿佛是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听过少女那奇妙的歌声后,在花店外对她近乎狂热的表白:您命令我清醒我就清醒,您允许我沉醉我就沉醉——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