膊大声抱怨起来。
“因为除了这里, 哪里都有监视的耳目,不是她的,就是剧院幽灵的!”小雅姆用更大的声音对她训斥道,“而在这里, 阿波罗的铜雕塑会保佑我们不受一切邪恶的侵害。”她说前半句话时, 脸上带着逼真的森然的神情,到了后半句却又虔诚庄严起来。
那姑娘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却不再说话了。于是剩下的女孩儿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她们“净化恶魔”的谋划。
“教堂的火种、圣水和十字架都能对邪恶的女巫造成伤害——如果她不是, 这也能赶走依附在她体内的魔鬼!这两样东西可以去向玛德来娜大教堂的神父讨要。”小雅姆首先忧心忡忡地说,“但她驯养了很多凶恶的动物——就我们所知,幽灵的触角至少还陷于歌剧院内;而她,胜利圣母街上有许多肮脏的流浪动物,比如猫、狗,还有无处不在的老鼠都是她的耳目。”
“这一定是巫女的手段!只有邪恶的巫女才会有这诡异可怕的本事!”有个小姑娘忍不住嚷嚷起来。
“关于这个,我认识一位捕鼠人,他对付那些动物,尤其是老鼠很有一套。”而索蕾莉赞赏地看了小雅姆一眼,十分镇定地说。
“实在不行,我们还能把她引出胜利圣母街——只要先把瓦勒里乌斯太太骗到远些的地方就行,就算她不在乎,她姐姐可很在乎那个养母。”小雅姆得了鼓励,更加积极地补充道,要说这里有谁对戴耶家的事情最为了解,那必定是有位老姑婆与那对姐妹比邻而居的她了。
“不能牵连克莉丝汀,留着她总比让卡洛塔一个人嚣张好些。”但索蕾莉摇摇头,很有远见地否决了这个提议。“当然,”她说,“如果哪天克莉丝汀快要彻底取代卡洛塔,这办法就用得上了。”
最后,她们商定从蜜萝即将主演的第一部剧入手,在后台悄悄换掉她的服装——新换上的外表同原来的不会有什么区别,但衣服夹层缝上易燃的火绒;负责那一场伴舞的几个小姑娘则事先在舞台的角落放上圣水。到时候,当蜜萝因为动作稍大不慎引燃自己的衣服时,小演员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拿起圣水拯救她了。
“可教堂里的圣水分量都很少——万一水不够用,灭不了火怎么办?”大家散开前,反倒是索蕾莉皱着眉头稍稍修改了计划——她到底还是个迷信的天主教徒,“还是只在她用的道具里缝上火绒吧,衣服就不要管了。”但立即又被其他人,主要是小雅姆激愤的言语淹没了。
“您不必担忧这些,只有邪恶的女巫才会被圣火化为灰烬——如果她只是个被恶魔蛊惑的牺牲品,那么这圣火便正好洁净她的身躯与灵魂。”她振振有词,好在索蕾莉到最后也没赞同。
“我可不想犯杀人的重罪。”她颤声说着,用小拇指画了个独特的十字——有许多小演员悚然一惊,仿佛从什么异样的狂热中挣脱出来,不再提在黑发少女衣服里塞火绒的事情了。
比起埃里克曾见过,或者干脆亲身参与过的那些政治谋杀,这计划简直粗糙简陋得可笑。但不可否认,这粗陋的计划如果真的侥幸成功,全身大面积烧伤可不是好玩的事情。怒火在幽灵心中迅速积聚。他认真记下小雅姆的面容,顺着来时的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铜雕塑落在地上的阴影里。
“妈妈,我害怕!”这是一周以来,小雅姆第三次扑进母亲怀里哭泣。她把头深深埋在母亲宛如投弹手一般具有安全感的怀抱,整个身子却颤栗得像一株被狂风摧折的小草。
“幽灵盯上我了!先是每一双舞鞋里都被塞满锋利的碎玻璃,然后是比平常沉重,拆开来塞满火绒的舞裙,现在……现在……它幽冷的声音甚至开始出现在我每一晚的噩梦里……”
“我可怜的孩子,我恐怕那并不是梦。”索蕾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小雅姆茫然回头,瞧见芭蕾首席强作镇定的绿眼睛,那双眼在看向她时有几分怜悯的色彩。
“啊,快看她的脸!”她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四周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惊恐,怜悯,怀疑,嫌恶……种种令人不适的神情都能从那一张张忽然变得陌生的面孔上瞧见?小雅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正是自己从前常做的神情。
我的脸……怎么啦?她颤抖着举起一只手,半天也没下定决心抚上脸颊。但一个尖细到扭曲的声音已为她道出了真相。
“当心……恶毒……蠢货……若您继续固执己见……幽灵注视着你!幽灵注视着你!幽灵注视着你!”那声音的主人直勾勾地盯住小雅姆茫然无措的脸庞,一个词一个词辨认着那些潦草古怪如同孩童涂鸦的红痕,然后又是兴奋又是惊恐地念出从她身上唯一完整的一句话——那些红色的字迹从她左耳下方开始,一连三道,歪歪扭扭蜿蜒进右侧衣领,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啊——”小雅姆懵了一瞬,忽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在此后的许多天里,舞台上都不再有这姑娘像小牛犊般笨拙起舞的身影;据同寝室的小演员们,她后来又遭遇了几回幽灵的恐吓,脸上那些字也掉得很慢,以至于这姑娘的脸色一直灰败憔悴得像堵掉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