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大半个,是因为这锅里的婴儿已经少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而来福插下去的那双筷子如今正好插在那婴儿的眼眶子里。
韩朵朵能感受到来福的唇齿因为太过惊惧直打颤,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把扔开锅盖,想逃,然而,腿一软直接栽到了地上。
他不停地给那人磕头,那人忽而留下两行泪,韩朵朵见那人流泪,心想,这人看起来似乎还有良知,你赶快逃吧!
年轻的来福正如韩朵朵所说的那样,拔腿就逃了出去,他一路狂奔,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可他到底好几日饥肠辘辘只靠着路上的野菜充饥了,跑得也快不到哪里去,才刚出了村子就又被人拦住了。
“跑得这么急干什么?”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人忽而拍着扇子笑道。
旁人道:“这可是万大善人,还不赶紧跪拜,这一大片的地都是他的。”
来福一听,急忙跪拜,心有余悸的指着那草屋的方向,道:“大善人,那里有人把孩子煮了!”
那万大善人挑眉,“哦?那可真不是东西。”
韩朵朵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且不说这人虽被称为大善人、可自家田庄里居然人人面黄肌瘦的,就说他居然听见田庄里有人在烹煮幼子却能这样轻描淡写就让韩朵朵觉得这人不能不防了。
那万大善人又道:“这姓王的居然烹煮自家孩子,还真不是东西,去打他几十棍子扔出庄子!我万家可没有这样的佃农。你们几个,加租的时候告诉庄子里的佃农,谁再敢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我决不轻饶!”
韩朵朵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这万大善人虽名为善人,可看他这行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大善人。闹了灾荒,自家庄子里出了这等事情,他惩戒倒也无妨,只是在惩戒后总该注意到那些佃农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吧?可这万大善人不接济一下这些穷得揭不开锅的佃农便也罢了,反倒还要加租,这简直视人命如草芥儿戏!
只是来福却没有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他跪下磕头道:“大善人,我好几日没吃饭了,求您赏顿饭吧!”
那万大善人理了理衣裳,下巴微微朝着来福扬了扬,旁边的仆役立刻给了来福一个馒头,来福一路上吃着草根树皮,得了这么一个白面馒头甚至顾不得道谢就立刻吞进去了半个。
那万大善人笑眯眯的看着来福,低头对来福道:“你叫什么名字?”
来福含着馒头含糊不清的说了,那万大善人又笑道:“你跟我走吧,我给你娶房媳妇。”
第34章 渡我3
韩朵朵眼看着来福起身跟着那万大善人走了,她拼命在心里默念:别过去、别过去!
然而,当时的来福显然不足以判人善恶,又或许那一世的忍饥挨饿让他受够了这穷苦的日子,他心中带着些许亢奋紧跟着那万大善人进了万府。
不愧是所谓的“庄主”和“大善人”,韩朵朵透过来福的视角看到万府里雕梁画栋、朱楼碧树的,就差没在每个房子的墙壁上都涂上金漆了。这样华丽的装饰,不难想象这万大善人家里当真已经算是富得流油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富人,自己锦衣玉食,却偏要在灾荒年间给快要饿死的佃农们加租,这人真的算是什么善人吗?
韩朵朵越看越觉得那万大善人诡异,可他要加租虽然说不大地道,但谁也没资格去指责他,毕竟庄子是人家的、地也是人家的,人家收多少钱、怎么收钱,哪里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只是这万大善人明显不是什么好心人,却要把来福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逃荒人给带走,还说什么要给来福娶媳妇,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韩朵朵陡然想起,有一种阴毒的修炼法子似乎就是用活人的血肉献祭,但这万大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修士,况且,那万大善人这么有钱,何苦处心积虑的骗来福呢?他若真想血祭,只消上街抓个流浪汉便是。
画面一转,来福一低头,韩朵朵映入眼帘了一双大红的靴裤,再一看院子里高朋满座,韩朵朵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八成是在办什么喜事,说不准是那万大善人真的给来福娶了一房妻子。果然,紧接着就见那万大善人拍着来福的肩膀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不但给你娶了媳妇,还给你办喜宴,我对你如何呀?”
来福彼时已经喝得半醉微醺,韩朵朵虽然用的是来福的视角、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但是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来福胸腔里因为过于欢喜而发出的砰砰撞击声。她知道,来福心里是很期盼着能有个家、有个女人每天在家里盼着他回去的。
可是,这女人真的是心甘情愿嫁给来福的吗?
韩朵朵心里也是一片茫然,她随着来福的视线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子,他似乎喝多了,韩朵朵即便只是凭着神识之间的碰触也能感觉到他头晕晕沉沉的、连步子都不稳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可门里的那个新娘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披着大红盖头静静地等他回来。新房里,一个面容明丽的女子一身红衣坐在桌前端着茶盏喝水。坠着流苏的鸳鸯喜帕弃若敝履般的扔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