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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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是没有立即离开,顾允之问过大夫,明月现在的状况不宜长途跋涉,只能在在原来处等着,看葛大娘她们什么时候能过来。
顾允之回来之后,姜明月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隔天的下午,他还抱着她在院子里晒了一天的太阳。
两个人在一起经常说一些关于以后的话,将未来的生活都完全规划好了。
如果完全忽略将明月的病情,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生活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可现实永远是现实,她的身子越来越差,越来越多的时间都处于半梦半醒中,能够和人说话不过只有两三个时辰。
等到了后来,完全都吃不下去一点东西,前头刚喝了一点粥,转身就吐得干干净净,而且身子开始浮肿。
有天晚上,顾允之听见了她的闷哼声,才知道她的骨头已经开始发疼,整个人都蜷缩在床边的一角发颤,不敢惊动了他。
疼到后来有些受不了,就躺在顾允之的怀里,一个劲地流泪。
顾允之看着她的样子,却不能有半分的作为,面上镇定地安慰着女人,可在私底下几乎就成了一个疯子,出去抓了不少地大夫,拿刀架在人的脖子上,让人开药。
若不是周放拦着,还不知道要出现什么样的差错。
在极其压抑的氛围里,姜明月好歹是撑过了秋天,只是人越发倦怠,一天中清醒的日子还没有一个时辰。
唯一的好消息是,葛大娘在三日之后就会抵达,只要人来了,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这一日,姜明月醒得格外早,顾允之像寻常一样问人有没有像吃的东西,她极其反常得说了一句,“我想吃云片儿,你告诉桑青,让她放很多很多的蜂蜜,我嘴巴没味儿。”
顾允之愣了愣之后,立即就吩咐了下去。
“你将宛秋唤进来吧,让她来服侍我洗漱,我想出去看看太阳。”
他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心脏像是窒息了般,半天才哑着声音,说了一声好。
姜明月在床上躺了那么长的时间,突然清醒过来要梳妆,联想到某种可能,所有人的心里都是难受极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枯黄消瘦,看不出一点的活色,自顾自地给自己上了一层胭脂,突然说了,“库房的南边有个小匣子,里面装着一些珠宝首饰,你和桑青选些喜欢的,剩下的就给院子里其他人分分。”
宛秋缩紧了手,蓖麻梳子齿距,陷入到肉里。她面上挂着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姑娘说什么呢,奴婢会一直跟着你的,要了那些东西有什么用的。”
“我就是这样说说。”她转过头,对宛秋笑了声,“我这样好看吗?”
宛秋咬着嘴唇,用力点头。
“你去叫世子进来吧,等会送一壶水果茶来就行。”
宛秋在泪崩之前赶忙出去了。
顾允之进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梳妆镜前的女人,她穿了一身赭红色的锦缎长裙,上面用金线绣着大片大片的合欢花,蔓延缠绕至腰间,一个腰带将腰线勾勒出来,更加显得纤瘦。
娥眉轻扫,杏眼里泛着水光,一如多年前,女子倚着秋千对他笑得好看。
姜明月扶着桌子缓慢地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抱我出去坐坐吧。”
“好。”
顾允之将人抱到了外面的榻上,也不松手,桑青将吃的送进来之后,也就退了出去,但是不敢走远,和宛秋一起,只在门口的位置上守着。
姜明月咬了一口云片,其实她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来了,顺势就塞到男人的嘴里,“你帮我尝尝,是不是甜的。”
僵硬地咀嚼了两下,蜂蜜甜腻的香气就在整个口腔当中蔓延开来,只是末端有点我苦味,“甜的。”
“我尝不出来,以前我就好奇,你怎么喜欢这种腻人的东西。每次吃饭你都迁就着我,一直吃的口味清淡,以后就算我不在了,你也少吃些重口的,对身子不好。”姜明月忽然觉得喉间涌上一口腥甜,装作没事去拿桌上放着的茶水。
“还有我身边的两个丫鬟,你托人相看个好的,家世都不计较,最重要的就是品行好。”
“我爹娘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帮我照顾好他们。”
这类似于遗言的交代让顾允之一下就慌了,他将人搂紧,“我知道。我和你说,外头传了消息,葛大娘明日就要到了,再等几个时辰知道吗?你不是说喜欢孩子的吗,我们生很多很多个好不好。白天我带他们去校场训练,傍晚了我们就回来陪你吃饭。闲了的话我们还可以去山庄,等我们老了,就不带着这群兔崽子,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不准丢下我,听见了没有。”
他低声嘶吼着,像一只困顿的兽,找不到一点的方向。
这样的他让姜明月格外心疼,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丢下他一个人先走。但是她真的太累了,这副身子已经不够支撑她继续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