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历数自己的四个儿子,长子有什么缺陷,只得废储;次子有什么不足,又受外家罪过牵连,只能出继;三子如何不堪,只好废为庶人,放逐扬州;独四子聪慧孝顺,无奈年纪太小,不能得到朝臣们的信任与接受。
主少国疑,为了确保江山稳固,皇帝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太后很相信自己的儿子们。不过,如果皇帝真的……那冰盆就十分有必要了。这么大热的天气,如果宫里要办白事,冰是必不可少的。
太后面带悲色,低声嘱咐了永宁长公主几句。后者面露诧异之色,但还是点了头,急匆匆出去了。没过多久,她又折返回来,冲太后点了点头:“母后放心,都已经备下了。”太后低低叹了口气,便开始捂着心口,倚在引枕上闭目不语。
皇帝又回顾了一下自己在位期间,在文治武功方面取得的成就,当中包括但不限于几次救灾、清理黄册以及燕王数次打退敌军、稳固边防等等。他着重赞扬了几位有功之臣的表现——当中没有高阁老,却有另一位目前不在朝的大将,以及燕王父子与仪宾袁燮。皇帝非常热情地肯定了自己的弟弟燕王为大明作出的贡献,盛赞他是一位品德高尚、仁厚果敢的君子。
太后强忍着悲痛,一手扶着大孙子朱瑞,一手扶着养女永宁长公主,慢慢走向了皇帝的寝殿。谢慕林在旁也猜出皇帝大概快不行了,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走。
太后定定看了朱瑞几眼,面色又一次变得苍白:“皇上可是……可是……”几次都没把“可是”后面的话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她想问的是什么。
然而皇帝表情平静,宣读诏书的翰林们也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读错。
谢慕林有些担心地上前查看,却看到永宁长公主在给自己使眼色。她虽然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退到了一边,不去打搅太后,心里猜想着太后让永宁长公主去做了什么?
朱瑞带着高公公过来,请太后过去。
不过宣读诏书的翰林接着语气一转,就开始说起了皇帝的继承人。
一行人来到了皇帝的寝殿。殿中已经跪了一地人,有朝中的文臣武将,也有数位前来做见证的宗室长辈。病床上的皇帝,不知几时被换上了全套的冕服,只差了头冠罢了。他半倚坐在床头,面上带着不大自然的红晕,但双目清明,看起来竟然真的状态不错。
这话没有安抚住太后,她的身体还摇晃了一下。身为人生经历丰富的大长辈,太后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大儿子可能已经到了弥留的时候,所以才会精神好转。
皇帝微笑着跟自己的母亲对视几眼,又看向弟弟燕王、姐姐永宁长公主,还有立在边上的儿子们与长媳谢氏,便转头看向了床边的心腹大太监。后者点点头,唤来了在御前负责起草重要文书的三位翰林学士,摆开纸笔,为皇帝接下来要颁布的重要命令做好准备。
天黑下来的时候,寝殿那边有了动静。
新君
这是回光返照。
太后一听,眼圈就红了,但还是微笑着说:“皇帝多礼了。至亲母子,何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燕王沉默着上前接手了永宁长公主的工作,与儿子朱瑞一左一右,扶着太后在床边一侧安放的圈椅上坐下。随后他就站在了太后身边,永宁长公主退到一侧,朱瑞拉着妻子谢慕林,站到了燕王身后。
皇帝的身体状况虽然还不错,但这种状态是不能持久的,他也没打算说太多的话。接下来要颁布的旨意,事实上他已经拟定许久了,早已有了定稿。中午让翰林过来,只是起草最后的版本罢了。虽然当时被高阁老打断了,但腹稿已定,皇帝命翰林们誊写出来,并不费什么功夫。此时此刻,他需要的是翰林们将那份按照他本人的想法拟定的诏书,从头到尾向所有人宣读一遍。
“不是的。”朱瑞扶住了太后,低声安抚住她,“皇上有重要的大事要宣布,因此请皇祖母过去做个见证。皇上精神很好,刚刚还喝了半碗参汤,说话也有力气多了。”
谢慕林确定了,自己方才没有听错,皇帝在诏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谢慕林有些懵。
可是,无论是太后还是宗室长辈们,以及底下的一众文臣武将,个个都露出了震惊不已的表情,显然也都为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大吃一惊。
她怀疑自己刚才耳背听错了,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皇帝的方向。
他还有力气冲太后笑了笑,道:“母后来啦,快请就座吧。儿子不能给您全礼,还请您多担待。”
听到这些赞扬,高阁老一众人等脸都黑了,几乎按捺不住要跳起来抗议。
皇帝先是回顾了自己成为储君时的经历,虽然没有提到“矫诏”的黑历史,但也承认当时自己有许多不足之处,令先帝感到不满,但他都“很好”地克服了,并且在先帝临终前许诺会打倒权臣,事实上他也做到了,把曹家赶回了西南老家,没有让流着曹家血脉的皇子继承皇位。皇帝认为自己做到了对先帝承诺过的一切,成绩还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