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他重新拥有情魄,可以好好爱她时,她却已经从梦里醒过来了。
不,醒过来的,从来都只是他的美梦。
封离阴郁地呢喃,喉咙里发出浑浊而低沉的模糊声音:“阿真,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
他激动起来,手指都强忍着颤抖:“我已经拿到骸骨了,吸取九州的气运,就不必再听从于任何人,你不是拿走了徐白?的气运吗,阿真,我们?才是天作之?合,今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姜真觉得从他嘴里听到“天作之?合”这四个字,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他眼睛泛着绯红一般的颜色,周身的气息阴冷得有些不正常,姜真保持着沉默,看?他自说自话。
“你喜欢人间,我们?就去人间生活,我给你盖你喜欢的房子,做你喜欢吃的东西,没有人能?再威胁你,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别人了。”
“你还记得我以前?翻宫墙给你带的菱粉糕吗,我学会怎么做了,胭脂水粉,我也知道怎么挑了。我在军中的时候,日日都想?着怎么才能?让你更喜欢我一点。”封离扶住自己的脸,指缝中透出几分魔怔的神?色,嘴唇和指尖都在细微地颤抖,金红的瞳孔之?中,仿佛有两簇火焰跳动:“春天好像要到了,我给你折花,你喜欢的桃花,今年会开得很好的,木头也漂亮。”
“我学会了用木头削簪子,做首饰。”封离完全不给她插话的机会,用那种极轻极快的语气说出来,掌心覆盖之?下,露出了一个仿佛哭泣的笑容:“我说过,我想?回来给你做的。”
他说过的。
他满心欢喜地在纸上落下每个字,隐晦地告诉她,他想?向她奔驰而来。
九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没有实现那个诺言,他从来都没有忘了这段记忆,只是忘了爱她。
“我们?去做一对普通夫妻,好不好?”封离声音里的颤抖,已经到了无法掩盖的地步:“……就像你一直期望的那样,做一对人间普通的夫妻,一直、一直在一起,自然地老去,再重新来过,活过每一个轮回。”
他双眼的火光,在姜真看?不出一丝情绪的眼底中,逐渐归结于沉寂。
封离声音嘶哑地开口,近乎冷峻的神?情中,透出一丝隐隐的疯狂:“阿真,好不好……”
姜真没有回答他的话,缓缓从他身边穿过。
“这里的人,都死在你的剑下吗?”姜真仰头,望着空荡的洞谷,里面的骸骨已经不在了,尸体堆积而成的血泊却还在她脚下,即便是地洞深处,也有无数的妖族为了守护焦狱州的骸骨而赴死。
封离声音平淡,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产生任何情绪:“他们?挡在了我剑前?。”
他们?死得很快,封离的剑干脆利落,从不存折磨人的闲心。
“这只是开端。”姜真站在黯淡的光影之?中,血水从脚下蜿蜒,她声音模糊:“你要毁了九州,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吗?”
封离抬手,长剑横贯于俩人之?间,剑身清晰可见往下流淌的淋漓血液,像一道血幕,隔阂在其中。
“只是九州。”他口吻仿佛许诺。
“你用九州无数生命填满的,只是你欲望的一个浅浅沟壑。”姜真神?色难辨:“欲望是不会停止渴求的,封离,或者,我该叫你慧通?”
她拔出手里的武器,将?混沌之?气灌注进去,剑尖顶在他面前?。
恍惚之?间,他们?又重新站在了对峙的两面,一如多年前?那个他闯进她房间的夜晚。
而她,在那晚就已经作出了回答。
“我早就已经说过了。”姜真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剑身映出的寒光,衬映得她五官愈发冷漠而残忍,她声音疲倦,却又无比清晰:“我和你,已经没有可能?了。”
振翅
封离脸上?那种恍惚又疯狂的表情消失了, 只剩下异常的安静。
他抬眼时,瞳孔散发出骇人?的光芒,更添一种不可理喻的偏执之感, 眼珠子盯着她, 许久不曾转动。
封离慢慢笑起来:“阿真,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这里的一切。”他朝她走过来,眼睛里含着隐隐的疯狂,他大步踏过尸体,仿佛根本看不到脚下的阻碍:“都不及你重要。”
“焦狱州灭了又怎样,凤凰族的族人?轻蔑你, 青鸾族也不过是应声的可怜虫,就算他们全死了——那又如何?。”
“他们对你, 会有我?对你好吗?”封离伸手, 想触碰她的脸, 被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开。
他仿佛不觉得疼, 眼睛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 声音却?轻柔下来, 手攀上?姜真手中直指的剑身,黏稠的血液从指缝中缓缓流下, 他也不在乎:“来吧,你又要像上?次那样, 杀了我?吗?”
他明明清楚,她那时未曾想置他于?死地,明明是他——是慧通强行逼她刺穿了他的胸膛, 引得她心?神大震, 一时失神,被慧通钻了空子掐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