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真从来没想?过嫁人?,也没人?催她,她平日里根本不?曾打开过这一沓东西?,如今粗略一番,感觉长相也都大同小?异,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特殊的。
伏虺坐在她身边,投下不?明显的目光,指尖轻轻把她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声音平缓:“有?你喜欢的吗?”
俩人?的身体挨得这么?近,姜真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清冷的、如融化?的雪一般的味道,她一时思绪恍惚,其实根本没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画像上。
她转过头,看见他正对着自己浅笑,面容比任何画都更不?真实。
姜真能听得见自己沉稳的心跳声,开始逐渐放缓,一声比一声更加清晰。
伏虺的目光不?动声色,像是能穿透她的内心。
姜真唇角动了动,有?些促狭:“你怎么?不?生气了。”
“你不?喜欢我?。”伏虺半虚着眼睛,微微启唇,看不?出喜怒之意,眼睛里头只有?她:“便选自己喜欢的吧。”
姜真其实就是故意的,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伏虺有?着如此恶趣味的兴趣。
她随意从中抽出几张,铺在桌面上,镇子?不?大,其中许多人?她都有?过一面之缘。
说来也奇怪,这些人?里,没有?哪个品行有?什么?残缺,接人?待物也是一样的彬彬有?礼,没有?冒犯之举,甚至对她都一样诚恳老实。
这些人?眼里充斥的喜爱千篇一律,姜真甚至觉得,选谁似乎都是一样的。
她伸出手,当着伏虺的面,手指在几张画中游移,余光却?早就分神,偷偷观察着他灰色瞳孔里的光点,像猫一样,追随着她的指尖移动,在她左右停顿之下,瞳孔就像是在微微震颤一般。
她手一顿,看见伏虺的眼珠几不?可见地紧缩,停在那张画像的脸上,却?见她的胳膊微微调转收拢,柔软的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姜真勾着他脖子?,带着他轻轻往下压,直到贴近他的脸,她突然歪了歪头,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
她如同花瓣一样的唇瓣,软绵绵地落在他脸上,透出些浅淡的玉兰香气,伏虺在恍惚间想?起来,她今日喝的是玉兰窖的清茶,忘了给她买些点心。
柔软一触即分,被她碰过的地方,却?慢慢地酥麻起来,仿佛还残留着余温,慢慢蔓延。
伏虺垂目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晶莹得像是宝石,闪闪发亮。
姜真望着他,无声勾唇:“去提亲吧。”
嫁衣
姜真好像就没有过什么期待的东西, 对于所谓的婚事,似乎更是如?此。
如?果成婚意味着沉重的契书、繁重的如同枷锁般的婚服和被簇拥的喧哗,那么那铺满长街的红布, 也不过是吞噬所有的喉舌。
她期待的从来不是一场大婚。
她站起来, 手指轻柔地触碰屋内的嫁衣, 光滑的绣面让她心思淡淡地出神起来,嫁衣精致秀美,用的是最好的料子,甚至不像人间应该出现的东西。
伏虺一板一眼地谨遵着古礼,姜真看得出他不理?解这些繁复的礼节, 但该有的一样都没有少,所有的东西都由他一手包办, 连嫁衣她自己都没有绣一根线。
但这嫁衣的样式, 显然也不是出自小镇里绣娘的手艺, 姜真出神地联想, 不会?是他自己在家里绣的吧。
这个荒谬的想法让她平素波澜不惊的表情?变得有些柔软起来。
全家上下都因为她的婚事而忙得不可开交, 徐夫人又欣慰又难过?, 常常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和丈夫哭泣。
但每个人都看好着这门婚事,真切地期望着她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地大婚, 期望着她能够幸福。
姜真想,真是像做梦一样。
她望着周围的每一寸地方, 似乎都错落着主人的心意,府里所有的蜡烛,也都替换成了热闹的喜烛, 那明亮的红色光晕, 印染在她侧脸,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意外的落寞和悲伤。
她的心越发柔软, 就像是淌在温水里,被轻柔地按压。
出嫁前?一晚,徐夫人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有的丫环和婆婆都围在一边,劝慰她不要?再哭了。
“能嫁给姑爷,是件喜事呀。”喜婆甩了甩帕子,对徐夫人说道:“姑爷一定会?对小姐好的,夫人您就放一万个心,今夜好好说些体己话,莫要?伤心了。”
徐夫人搂着她,眼神憔悴,仿佛要?把她收到自己怀里,不让她跑掉:“宝宝,若是不开心了,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他对你好,你才能对他好,他若是对你不好,无论他是什么人,咱们都不怕他,我?只要?你开心,你比什么都重要?。”
姜真僵硬地靠在她怀里,母亲的柔软让她觉得比躺在冷硬的骨头架子里还难熬,她羞于感受这种温暖,更害怕面对这种从未有过?的亲情?。
她恍惚间,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就没有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