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雪宫依旧屹立于玄都中心,巍巍宫阙,庄重恢宏。
霜梧峰一切如旧,平日谁都进不得,只不过如今在里头闭关的,不再是上一任宫主,而是久不显人前的栾长老。
来往弟子瞧向那个方向时,皆神色尊崇,那可是古神后裔!
人间安稳后过了五年,玄都已然成了仙门圣地,不过前段时间因他们栾长老深居简出,外界皆怀疑他伤了根基,甚至是已经身殒,便在三重雪宫道场讲学时闹了一遭,最后惊动了闭关的青鸾君,自那之后彻底无人敢再来招惹有这么以为大长老的三重雪宫。
明经堂上,谢庭兰年纪渐长,比起当年神采飞扬的少年郎更加沉稳内敛,一身藏青长袍,站在栏前,望着下面来往的弟子。
净玄和虚风两位长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你们又去找他了吧。”谢庭兰忽地轻声。
这个他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
虚风长老无奈道:“五年了,除了去年出来走那么一遭,还以为能借着此次宫主收首徒让他从霜梧峰出来走走。”
结果消息送进去了,贺礼送出来了,青鸾君依旧不见踪影。
净玄也跟着叹气,没忍住叹道:“他这是何苦,玉宫主如今都…”
“师尊还活着。”谢庭兰转过身来。
两位长老同时一愣,不明白他怎么这样笃定。
谢庭兰笑了笑,说:“师兄的本命神器跟着师尊一起进去了,倘若师尊有什么事,他不会这么平静。”
净玄长老愕然道:“那你们说他为何…?”
谢庭兰沉默片刻,望向霜梧峰方向飘渺的云,道:“由着师兄罢,相思苦等摧人心,他难过,又何必强求他与旁人同欢?”
谢庭兰原本不懂,这些年也慢慢明白了,阴晴圆圈,悲欢离合,才是人间常态。
只希望师兄的那轮月能快些圆回来。
当年浩劫已然过了十年,春去秋来,人间如玉奚生和那些祭阵的先辈们所愿,生生不息。就在这一年三重雪宫谢宫主收首徒,是个天赋上佳的少女,三重雪宫大操大办,各地仙门甚至狐妖一族都受了邀请,只可惜这样的盛典,那位凤凰后裔长老依旧没有现身。
十年于栾青词而言并不如传闻中的神族那样,没有所谓的弹指一挥间,他曾经真切地经历过十年的相思煎熬,每日如一地清醒着,并没有多难过,却也开心不起来。
如今也一样,更好一点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四处流浪,而是能守在仍旧充满那个人身上气息的地方。
霜梧峰一切如旧。
栾青词不在的时候,玉奚生将霜梧峰装点成了他幼时的模样,而栾青词至今也没动。
雅致竹屋内,供小鸟休憩的吊床就悬在两颗小梧桐枝上,是天蚕妖的蚕丝织成的吊床,细腻柔软,似玉如云,这么多年也不显旧,吊床上,安安静静地伏着一只小鸟,青碧色的羽毛上覆着一层浅浅的金,鸟喙藏进了翅膀里,漂亮的尾羽从吊床垂落下来,像一座金贵又精致的摆件。
神族的强弱生来就是既定的,随着时间而渐渐攀上顶峰,从栾青词真正涅槃重生后,他就在不断的增强,可栾青词没见过其他神族,更没有个对比,只知道自己如今比起师尊应当也相差无几。
时间在栾青词的思绪中依旧清晰,他每日都会在霜梧峰上上下下走过一圈,然后就卧在这里安静地等,在这十年里他把与师尊相处的点点滴滴反复回忆,甚至于他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恨不得掰开揉碎了去想念。
尤其是分别的那天。
他说:“纵然长生,亦有苦楚。”
栾青词早就知道了,是真的苦,尤其是在当下。
他说:“相知不必相守。”
也许早就料到今日,哪怕不能朝暮,栾青词这一生也只会有一个玉奚生,他宁愿将自己锁在霜梧峰上,浸在回忆里,也不会放下。
直至某一刻,伏着的鸾鸟猛地抬起头来,眸中盈满了震惊,又好似蒙了一层水色。
他感受到了碧山暮传来的一丝细微波动,本体与凝炼出的本命神器是会有感应的,可这么多年来,他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师尊还活着,其余什么都没有。
这还是第一次有动静,像是被力道轻柔地抚了一下。
像是某种回应。
归乡(完结章)
初春,就在谢尊主首徒拜师礼后五日,整个三重雪宫都被惊动了。
缘由是七年来唯一一次出现过还是为师弟解围的青鸾君,又从霜梧峰出来了,而且闹得动静还不小。
羽毛绮丽的鸾鸟张开翅膀时能投下很大一片阴影,他已经不是那只小小的幼鸟了,正是东方泛白时,浮金的青羽绚烂远胜朝阳。
他就这么从霜梧峰出来了,直奔着晨曦的方向而去,尾羽拖出一长条粲然的光点。
谢庭兰恰好不在三重雪宫,演武场上的弟子都满脸惊讶,有新入门的弟子头回瞧见传闻中的青鸾君,纷纷呆住,那是近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