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昨夜的金钱梦未自脑海中褪去,她轻快地哼著小调,两只手不忘忙著做早餐。今早精神特别好,煮了锅清粥,煎了两个蛋,炒了盘不油不腻的小白菜,配上鸡蛋豆腐,简单的中式早餐便上桌。刺目的朝阳透过帘缝,闪出一道刀光,不偏不倚地劈向他的脸孔。闹钟还没机会尽忠职守,他已按下闹铃,踩著室内拖鞋进入浴室盥洗,换好工作服后才出房门。背光的她是环著光圈的;刹那,他眼花了一下,不过还不至于白痴地视之为显灵。“你早。”清脆的招呼声,好似昨晚的不愉快已然烟消云散。“吃早餐了。”汉民入座,乍见许久未曾偿过的中式早餐,不禁喜形于色:“你怎么会想到做这样的早餐?”采凝笑答:“前天上市场看见清粥小菜的小吃馆,就想着什么菜色都上过桌了,就是这种简单的古早味给忘了。一时兴起,反正材料冰箱现有,所以就做喽。”汉民脸上的笑容加深,毫无疑问的,他欣赏这一顿早餐。随便吃吃就吃掉了三碗粥,顿觉大鱼大肉反倒没有嚼菜根来得香。不知是否太过无聊,他竟习惯性地替她打分数。午后,朱医生来电——“这个假日上你家打牙祭。”而汉民也爽快地答应,但采凝的脸却是垮下来的。打从他告诉她之后,她的心情便十分的低落。为什么呢?只因她认为技术尚不纯熟,恐会丢他的面子。而汉民可不这么认为:“你太谦虚了。你的手艺不输大厨,怕什么?”不输也有个“输”字在里头,怎么说都比登大雅之堂差上一大截。况且,她才做了一个半月的庖厨事,便要她亮相,这岂不是折腾她的功力吗?“不要啦,咱们上馆子解决,ok?”上馆子?这回轮到他脸臭臭的了。娶个贤妻可是他的最终目标,他一个月为她花近十万块的钞票,不过也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她怎么可以——“那我们的契约终止算了。”“契约终止?你在开什么玩笑?才四十五天耶,比袁世凯称帝到下台的时间更短。”嫌短?“下不下厨全在你喽。不下,咱们就此宣告over,下呢;就继续履行。”头一回发脾气,他是ol没错;但为了这种芝麻绿豆小事而动气,也未免太逊了。“别嘛,小事情也值得你动怒?”对她来说是小事,但对他来说可不了。海口已夸下,要收回可会被耻笑的。更何况他和她只是玩假的,只是玩假的她便做不出来,那他哪还敢来真的呀?“不行,你已收了钱,不做就赔钱。”赔钱?no、no、no!要她将口袋中堆暖的钱再吐出来,想都别想。“我做,但是——”“没有但是。做不好,倒扣工资;做得好,我就不追究,钱还是归你。”这么严苛?采凝扁扁嘴。酷刑、凌虐、不人道,竟拿钱来威胁她,过分!骂归骂、咒归咒,为了保住入袋的钱,她也认了。哪怕是要祭出满汉全席,她也不打算将钱吐出来了。他的一票医师朋友还当真全杀了过来。“汉民,娶到好老婆哦。”“哪里,随随便便啦。”他还说她随随便便?在厨房里的她已大战三个小时,为的只是要做出道美味可口的佳肴昭告他,他所付的钱绝对没有白花。每道菜皆是经过腌泡入味所精心制作出来的,她的用心与汗水全部展现在这六道菜中;不光如此,做完分内工作后,不忘回房梳妆打扮一番,既是贤妻、又是贵妇。她是打算让他不仅面子足,连里子都足。汉民正和朋友打屁著——“汉民,你最近胖了不少哦。”胖?会吗?他并不曾注意过这事。还没开口,便有人插嘴:“心宽体胖嘛,想也知道婚姻生活美满。”说便说,还一副让人想入非非的暧昧样。汉民辩解:“哪对夫妻不是这样子?”仲业摇手。“谁说每对夫妻都这样,你们这一对是例外。”“怎么说?”会不会是他们作假得太过分,被人看出了破绽?仲业答道:“有些人呢,是相敬如宾;有些呢,是爱得死去活来,片刻也舍不得放过对方——”话未说完,马上有别的意见:“你在说你自己吗?”仲业一句呸:“哪是我,我是说邱。”被指姓的人也不甘示弱:“嘿,你们别这样嘛!我在这可没多插一句,也没表示什么意见;要谈可以,但不要把我给拖下水。”“好、好,人家邱说的没错。他自始至终可没插过嘴,火烧屋没理由连对面的也波及,就此打住吧。”仲业也识相地不再针对人家的私生活作攻击。人家甘心为爱所掳,且不曾因此而干扰了他的聚会,他又有什么好说的?“言归正传,汉民啊,你——”仲业高论尚未发表,即自餐厅传来:“可以用餐了。”此时采凝已更好衣,站在厨房与更衣室之间。“吃完再聊,走吧。”在汉民的吆喝下,一票人往餐厅移动。入目的是一大束摆在水晶花瓶内的郁金香,餐桌上整齐的碗盘排列方式,让人备感舒适。待坐定,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佳肴入目,赞不绝口的美言随之排山倒海而来。“嫂子,您是厨师吗?”有人怀疑他老婆的身份。为了掩饰她那超人的工作量,汉民只告诉他们婚前她在安亲班教书。采凝稍稍挤出笑容。“我像吗?”“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光看、光闻便可知道您的手艺一流。”这绝不是夸辞。在他们的眼底,她烹食的功力可不是一般人都做得到的;然事实上,有谁猜得著她是凭著一股不愿被打倒的意念而苦练、苦学而来,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那可爱的摸ney。采凝笑而不答,眼角余光却直瞟著她的老板,仿如下战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