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在东府吃过早膳,才到这边府里,就有人来回:老爷在外书房,请二爷过去一趟。
他二叔贾政时任五品工部员外郎,每日除了点卯就和清客闲谈,也不问家事。这特地找他又是为什么,便问是什么事。那小厮只道:“老爷没说。”他抬头看了看两眼又补充道,“门上递了扬州那边的信来。”
贾政三十来岁,斯文儒雅,一派端方君子的模样。贾琏问道:“叔叔,不知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贾政面上郁郁,走了两步也不看他,叹道:“琏儿,你林姑老爷病重,写信来接你林妹妹回去。这一趟还得你亲自护送,代我们问好,且多少也是个照应。老太太嘱咐,还照旧带你妹妹回来。”
他转过身来又叮嘱,“这一去少不得二三月的,你仔细备好就尽快出发吧。”
出去一趟玩玩也不错,贾琏听了自是应下。回到院里凤姐儿听说,忙张罗安排人打点妥当。分别在即,晚上凤姐儿难得温柔小意,贾琏自然与她好一番温存缠绵。
翌日就携着黛玉和贾府众人辞过,贾琏打马当先,后跟着软轿,带着一干仆从往码头去了。
船行了两三日,实在无聊。贾琏歪在榻上看话本,打发时间。兴儿带了个清秀小童,凑上前来讨好,笑道:“爷,这小子还有几分机灵,给爷解解闷儿。”那人抬头媚笑,娇娇态态看着不像正经来的,也不知从哪弄出这么个人,当作小厮带上。
贾琏睨他一眼,“这人看着眼生,哪里来的?”兴儿嘿嘿笑道:“爷,前儿小的遇上了薛家大爷,他听闻爷要出远门,路途辛苦在外不便,就把这孩子给我带来了,说是给爷路上凑趣儿。”
贾琏把话本子一扔,看着他笑道:“借你爷的名儿来讨你的巧儿,真是长本事了啊。”
兴儿立马跪下,腆着脸叫屈:“奴才不敢!奴才看着这趟隆儿也不在,我们这样的,老皮赖脸,没的熏着爷,不是怕爷再硌着牙么。”
贾琏只笑骂,“滚你娘的蛋!巴巴儿闹饥荒似的,爷是馋眼饿肚的人么。”说到这目光一凛,“再这么无事生风投机取巧的,你可仔细着你的皮!”
兴儿忙磕头赔罪,“是奴才不长眼,奴才一心只想伺候好爷,从不敢有半点别的心思呀。”
他这心里头还寻思呢:这位爷哪一夜离得了人,向来荤素不忌,没女人就要往我们小厮身上泄。现在又讲究起来了?还是我哪里被人告了爷故意敲打我呢。一时摸不着头绪。
这时有人来报,下仓逮住了一个贼人,想是趁乱混上船来的,正绑了来请爷示下。贾琏听说,有了点兴趣。从兴儿跟前走过,伸了个懒腰,船上窝着骨头都酸了。
他懒懒道:“走吧,跟爷去看看,什么杂毛东西都混进来了。”兴儿忙爬起来跟着,心知这疏漏也撞在自己头上了,也不敢再多嘴,扰了二爷的兴致。
那人已被带到甲板上,五花大绑着。看他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倒是一脸的平静。身着修身短打,粗绳勾勒出两块阔方鼓起的胸脯。腰腹处衣物破了几个口子,深晕了一团,绳子缠绕着长腿束在脚踝。
贾琏挑了挑眉,这人倒是生得俊朗,不似寻常人家。肩宽腿长,也是个体格健壮的大好男儿,只模样有些狼狈。
看这情形,不外乎是躲灾避祸,贾琏道:“我也不问你是谁,上了我的船就是我的人了。要是不愿意,爷我心善,也不为难你,这就送你下去,可听明白了?”
正值汛期,水流湍急。这话说得客气,送下去还能下去哪儿。别说绑着,就是解了绳子跳入这江中也是和送死没两样。
左右不过是当回小厮,陪公子折腾玩乐,靠岸再找机会。男人这样想着,点了点头。
“回话。”
“但凭差遣。”
贾琏还算满意,叫人给他松绑,带下去打理干净。小厮昭儿凑上前道,:“爷,这人来历不明,身负刀伤,掌上又有老茧。我们好几个人才擒住他,怕不是……”
“舱里跳进来一白鲦,凭他什么龙宫瑶池,上了爷的桌,也只是一盘菜。”贾琏摆摆手,不以为意。
收拾妥当的男人进了门,站着也不说话。贾琏侧坐着,按着小桌,正细细研究着从某个库房里扒拉出来的地图。他听见响动,转头打量着重新换了套行头的人,还是面瘫着一张俊脸。贾琏开口道:“怎么,见了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吗。”
“爷有何吩咐。”男子说道。
野生的不比家养,骨头有点硬还得驯。他心头如是想。“也得有个名儿,嗯,你就叫小白吧。”脸挺白的,贾琏暗自点头。
“是。”小白答道,面上也是毫无波澜。
又问他,“你都会些什么?”
“我可以护卫守夜,杂事帮工。”小白想了一下,如此说道。
“这船上还能有飞贼吗,除了一个你还有同伙?”贾琏笑望着他。
……
“给我重新沏壶茶来。”小白应是拎了茶壶就走,明白这才是个开头。
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