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明了,深以为然。
王猛眯着眼,不做公务了,也有闲心和君主打趣:“陛下以前精神气儿可足的很,断不会说什么不好的。”
慕容冲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明明他就是最吃这口嗲的,又装什么圣人?
慕容冲这回没有半夜跑路,实打实赔苻坚睡到日上三竿。睁眼时候男人已经醒了,半躺在榻上还在看昨夜的那本书。慕容冲是趴在他怀里睡的,男人没怎么动,任他去。搞的守殿的宫人也不知道,这两日主子们是不是又发明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相处模式。
慕容冲二话不提,掀了锦被,从男人身边跨下榻去。他身子重,走的步子又有些大,凤凰殿的宫人忙爬到榻边扶他。可慕容冲只扯了外袍,趿屐便往殿外快走:“回宫。”
苻坚看着书,脑子里却没进多少东西,听见他说话便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了,懊恼起来。他想了一会儿,答道:“好。”
苻坚的手顿了顿,然后默不作声合上书册,掷在案上。他面无表情低头去看怀里的慕容冲,坤泽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可一点儿都没害怕的意思,弯着眉眼抬脸继续问他:“好不好?”
丞相府本就冷清,今年冬日又格外冷清。苻坚看着王猛长子亲自将一碗药喂下去,才踌躇开口:“今年的冬,不好。”
苻坚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瞪着他眼珠子都要跳出来,几息之后才骂出来了句:“慕容冲,你好大的胆!”
“要交代的,都交代过了。你听不听,动不动,到时候臣是管不了咯。”他话音顿了顿又想到什么:“不过贵嫔若诞下太子,陛下切
殿外待慕容冲的凤凰殿宫娥想了想,道:“陛下这招叫守株待兔,以退为进。不能总让着贵嫔无法无天。”
苻坚蹙眉,无动于衷:“朕昨夜说过,你不要动不动撒娇卖乖。”语气莫名疏离又带着一丝倦乏,好似对方又做了什么叫他难以接受的事。
苻坚久久未言,王猛今年知天命的年纪,却已经头发斑白,这些年辅佐他辛劳无言,他坐近榻边去问,声音低哑:“景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臣也能放心去了。”
殿外宋牙和宫医就候着,瞧见贵嫔衣发凌乱从内殿出来连忙转身避嫌,接着便听见殿内“嘶啦”一声巨响,两人跑进内殿,却见君主盛怒直接扯裂了龙榻的帘帐,落在踩台边上,也立马跪在地上,静候帝王息怒。
苻坚似乎没想到他会拒了,侧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拿着他的两只手到书纸前头:“没手了,给朕掀页。”
慕容冲哦一声动着两根指头给他掀页,见男人又不理自己了无聊道:“陛下。之前你说老二若是男孩儿就叫瓜,女孩儿叫琼。可是瓜这个字怎么能做大名呢……不好吧,他如果生成个乾元,那多丢人啊。要不这个做小名,再取个大名吧。”
男人像是被他灼到,侧开目光,气息缓慢地,又答了个“好”。
苻坚同慕容冲自然不晓得宫人怎么编排,男人见怀中人醒了便开口:“你起身,朕好传宫医来。”
王猛声音慢慢的,问:“陛下担心什么呢?下不下雪,来年春开了都会暖和的。无非是粮食收成比雪年少一些。可看老天脸色过日子,祖祖辈辈千百年不也这么过来了么。况且——”
苻坚倒在榻上,一手抚了抚面才叫人服侍净面宽衣,长吸一口气,罢了对宫医道:“我记得你还在给丞相监病?今日随我出宫继续给丞相看看。”
他不再和苻坚绕了:“况且臣听闻,贵嫔这一胎,瑞期而妊,十月未娩,颇有太后当年的怀陛下时的模样。这八九成是乾元了——陛下,整个北方南晋,诸胡汉家,王孙皇子,以今推之,除却苻氏命里皆无有乾元了。”语罢他像是松了口气,笑出声。
慕容冲心情一下子好了,抽出来自己的手抱住男人的腰,把脸也贴人怀里,恨不能把整个人镶到苻坚身上,深吸一口扑面而来的信香:“别看书啦。反正我在你肯定看不进去。你眼睛又不好,我陪你睡觉好不好?”
苻坚垂目看着老友行将就木枯瘦的手,长叹一口气:“冻的格外早。朕一二十岁时候,你曾对朕解汉人说的瑞雪兆丰年,可今年的风,像是吹不来什么雪的。”
“不要。我就爱对你这样讲话。”
卖乖。”
慕容冲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话也不是夹枪带棒,而是直白骂天王了。殿内的宫人听得两股战战不知所措,一个个皆俯身跪在地上去。
慕容冲脾气本就算不上好,孕中尤甚,加之将将睡醒,这两日被苻坚堵的本就有些怨气,火星子一股脑冲上头,爬起身来撑在榻上怒驳:“我不——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爱亲亲不亲拉倒!你别扭什么?装什么装——你在外头别人招你惹你了你把他们头砸烂,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儿,我哄你陪你是招你惹你了?还要平白受你的气?”
慕容冲枕在他腹肌上一动不动,还过火的拿指尖划着肌肉玩:“那陛下再多亲亲凤皇,凤皇喜欢被陛下亲。”
又有桐花香围着人绕啊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