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孩子的江藜被人群挤到了宾客聚集的地方,见丈夫身死,疯了似的要冲过去,被叶芝兰捂着嘴巴强行拉住。“若不想让大哥无后,就别出声。”她在江藜的耳边颤声道。此时宋府定被官军团团围住,只有躲在人群里才是最安全的。
宋天敬夺过兵卒手中的武器,忘记了脚上未愈的伤痛,也忘了利刃多少次划开他的皮肉,他赤红着眼睛,在满眼的鲜血和尖锐中寻找着自己的母亲。他不知道,他那个柔弱的母亲,早在将儿媳与孙子推到人群中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慌乱的宾客们踩踏致死。
满目的尸体中,宋天敬看到了母亲面目全非的样子。她一生最爱整洁,而此时,污血却沾湿了她的脸颊。宋天敬挥舞着手中的□□,呵退欲上前的兵卒,将地上的母亲扶了起来。他伸手,擦去母亲脸上的污血,将她放在她常坐的那张太师椅上。他放下手中的□□,像是小时候母亲为他穿衣时,将母亲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母亲常说,做人要像穿衣一样,形正身端,不可做害人之事,做有罪之人。
“娘,宋家是被冤枉的。”他说得很平静,先是与母亲闲聊时那样平静。
人们都说,人在极度绝望悲伤的时候,反而是没有眼泪的。
原来,是真的呢。
“娘!宋家无罪!”
宋天敬跪在宋家主母的尸身面前,高声喊道。那声长啸,像沉默已久的狼,拼着全身的力气,撼动天地。
那些兵卒们可不管宋家是不是有罪,他们不过是一把刀,上面怎么说,他们便怎么做。见宋天敬手中无兵器傍身,几个兵卒举起银枪朝宋天敬的背上扎去。
人群中,程松雪欲冲上去救他,被纪十五一把拉住,“宋家得罪的是皇上,谁也惹不起。此事你无能为力,莫要趟这趟浑水!”道理程松雪都懂,但同样的,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天敬去死。他挣脱纪十五,脚尖点地,用短刀划破了那几个兵卒的喉咙。
除了程松雪,被人拉住的还有孟进之,纵使师父以断绝师徒关系来要挟他不许插手,他也只能忤逆。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活在别人眼睛里,而这一次,他想做他自己。子瞻是他的兄弟,今天,就是拼了命,也不能坐视不理。
“子瞻,起来!”
孟进之伸出手,递到宋天敬面前。
这小小的一个举动,给了近乎绝望的宋天敬莫大的安慰。
他的兄弟,他的爱人,他们还在!
宋天敬眸中寒光一凛,握上那只手,抡起地上的□□将围上来的兵卒一齐击倒。
“宋家,无罪!”
宋天敬高喊着,手中的招式凌厉起来。三人联手,那帮兵卒前仆后继也无可奈何。
“宋天敬!”
柏长风站在被十几把□□贴着脖子摁在地上的宋云澜身边,威胁道:“我劝你还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要不然,你爹的命,可就没了。”
“柏长风!”
宋天敬手中的□□被握得吱吱响,将毕生的恨意都咬在了这三个字上。
其实他本不必如此,宋天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挡不过这一支军队,不过是个早晚的事。只是程松雪掺和进来了,刀剑无眼,若是伤了她,吴大人那边不好交代。吴大人是皇上的心腹,得罪他没有好处,所以他才只能以此为要挟。
原本极力撮合他跟叶芝兰的婚事,就是希望有一天宋家落难,叶家能保他一命,没想到,这祸事竟来的这么快。不仅宋家,叶家也是措手不及,所以不敢明面上保他。宋云澜望向人群中的叶横,盼他能信守承诺,叶横垂目,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宋云澜总算安心,高喊道:“子瞻,不要管爹,逃出去,一定要活着!”说罢,奋力磕向地面,头破而死。
“爹!”
一夕之间,整个宋府,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父母,兄弟,一个一个死在他面前。曾经和和乐乐的家,如今成了一片血海,埋葬了他的所有。宋天敬像被抽去灵魂似的,松了手,跌了下去。银枪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声音。一声一声,把人催向地狱。
宋云澜死了,把柄也没有了,柏长风只能接过弓箭,亲自弯弓搭箭,对准了这宋家的最后一个人。
锋利地箭头对准的是孟进之后面宋天敬的心脏,此时孟进之正握着剑挡在宋天敬的身前,而程松雪蹲下身子想扶住他。这把弓箭是御赐之物,几十个能工巧匠赶制了一整年才有了这一把,百步穿杨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射穿两个人的身体而已。
紧绷的弓弦发出呜呜的低鸣,只待松手,一切便尘埃落定。偏在此时,一个声音打乱了他的节奏。而后便是“啪”得一声,弓弦被击断,弹到他的脸上,割下深深的一到血痕。
“住手!”
柏长风捂着脸看过来的时候,去而复返的徐叔夜的手已收回袖子。他的身边,站着柏长风另一个熟人。
“钦差柏长风,假传圣旨,私调军队,残害百姓。按律,当斩!”澹台月举着金牌,笑道:“见此令者,如圣上亲临,柏长风,你还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