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买了,玉儿。”方金河吻了吻她头顶,轻声安抚她。
他比关玉儿知道更多,早早在安全区域买了房子以防万一,这几年他还与关楼白有联系,方金河在香港和美国都置办了房产,就是为了留条后路。
但是岳父岳母恐怕不能来上元,因为上元也即将成为险地,关楼白最有可能是送他们去香港。
“玉儿别怕,我已经派人过去接应了,若是上元的路不好走,就直接去香港,等事情平息了再将他二老接过来。”
方金河安抚了关玉儿片刻,又接到人过来请他,商会又出事了,他如今忙得不可开交,最近的形势越来越不好。
关玉儿挺直背脊坐在没有垫软垫的,窗外的桃花粉嫩嫩的开着,还有鸟儿清脆的鸣叫,但刚刚下过雨的天阴沉沉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来,关玉儿盯着一朵花出神,喃喃开口:“我便是去平阳,也是添乱,我什么也做不了。”
阿香给她添了口热茶,孙生站在她旁边,看着她一动不动长长的睫毛,轻声开口:“您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曾经以为如果我的公司开得越大,能给更多人生路,便是在帮人。”她神情怔怔,声音有些沙,“但如今看来,这战争如火,什么样的高楼、如何精雕细琢,那火一烧,任你呕心沥血、双手成枯铸就的大物,片刻就烟消云散成一抔土灰,治不了根本,根本是放火的人。”
孙生突然跪了下来,她垂着眼睛突然开口:“若是您想让我去当兵,我立刻就去,这些年我的本事也没落下。”
孙生隐隐约约有些后悔,如果她当年坚持着上了战场,也许也能出一份力。可她转念一想,如果她当年上了战场,便也遇不到关玉儿,也没有今天的自己。
关玉儿在这一瞬间想的是,如果我有本事上阵杀敌,像哥哥一样去打仗,也许会实在更多,她想法一出,孙生立刻就看出了她的所想,关玉儿听见孙生那言语突然一怔,而后如醍醐灌顶哑声失笑,她立刻扶起孙生,摇头叹道:“是我钻了牛角尖。”
每个人、每行每业都有存在的价值,为国家出力的、叹息的、努力的并不仅仅是上上战场的军人,每个人都是值得尊敬。
她突然又想起了方金河,如今上元局势这样乱,如果不是方金河,商圈的平衡哪里能维持至今?不然早就乱了套了。
关玉儿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去管事那儿问过最近的安排,去平阳是哪些人、有多少人、方金河还在哪里置办了房产等等。
管事早就习惯回答关玉儿一切的问题,关玉儿一问,他全部如实说了。
关玉儿一听就立刻知道了这个局势,方金河在香港和美国纽约都置办了房产,置办的时间是去年八月份,关玉儿记得那个时候商圈的形势更加复杂。
商人才是战争的风向标。
而且刚刚方金河说可能接她父亲母亲去香港,这代表着上元很快不安全了。
关玉儿沉着脸独自思索了一会儿,又想起了服装厂里有几个很大的地下仓库,当初程棠就是看中了这些仓库。
服装厂里有好几千工人,连带着养活了好几万人,可不能出事。
关玉儿立刻赶到了服装厂,也联系了韩七,她要把底下仓库扩建修葺一下,而且要做的隐蔽,也把通道做得隐蔽,也藏一下食物水等等,若是有个万一,也好有几率活下来。
关玉儿又立了规矩,在工作中特意挑了一个小时给员工们锻炼一下,主意是练气势和棍棒,免得遇见危险了吓到只能让人摆布。
服装厂里几千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
有过许多这种情况,几个士兵杀了几千人的惨剧都有,也许是因为被欺压到怕了所以绝望了等死,也许是手上没枪。
但是如果真的遇见这种情况,如果真的有万一,关玉儿希望他们能反抗,有的时候只有反抗才能活下来。
所以关玉儿还想在地下仓库埋兵器棍棒等等。
韩七一听关玉儿来找他要人修底下仓库,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他摇头笑道:“儒以文醒世界,你这是要以商救国了?”
关玉儿很认真的说:“我只想尽力而为,我哥哥在前线打仗呢。”
韩七一怔,突然叹了口气:“我给你找信得过的工匠。”
如今刀、枪、铁具都被严控,而且服装厂的工人也没那么大的能耐拿这些东西,所以关玉儿只让木匠削棍棒,一头要尖细,不中不轻,女人能拿。
东西削好了之后关玉儿就让人放在地下仓库。
服装厂也有三年,好些位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工人,其中有位女工叫阿姜,年纪不大,本事却了得,既勤快又能把事办好,她生来张阴阳脸,相貌可怖 ,却能压得住人。
关玉儿只把这些事告诉了几位信得过、又冷静能藏事的人。
关玉儿事情做好,又去找韩七商讨别的事。
那日关玉儿在韩七的茶庄喝茶,她属于特别的客人,在茶庄有座茶楼的顶楼,这地方平常无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