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的君离正行走在宫廊上,脚步匆匆。毓秀宫近在眼前,他放缓了脚步,望着门里的那两株柏树有些出神。
古柏已有了年头,从他记事起就是这个样子,高挺的枝干墨绿的柏针,数十年如一日。倒是旁边那棵杏花树长高了许多,当年他种下去的时候不过是个幼苗,如今却已是枝叶繁茂了,五月中旬的天气,杏花谢后结了小小的果子,绿叶浓密阴翳。
他正站着,后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三郎来了,怎么在这里站着?”
君离转身便见小魏贵妃扶着宫女的手,施施然走了过来,他连忙问安。小魏贵妃大概是往园子里散心去了,除了贴身宫女外并没带任何人,一袭轻纱披在肩头,下面是绣着荷叶的长裙,看起来年轻得很。
小魏贵妃走近前来,摇着手里的团扇,瞧着君离额头见汗便道:“还是老样子,晒在日头底下也不知道躲一躲,进去吧,里面给你留了冰镇的乳酪。”
“近来暑热,母妃照顾好身子要紧,何必劳神管我。”君离跟着走进去,小魏贵妃便笑,“从小你就爱吃这个,哪能不给你留着。”说着就吩咐小宫女去取。
屋外日头晒得热,里面倒是凉爽。小宫女捧上乳酪,玉色碗盏里铺了荷叶,上面乳酪堆成了小山,因是拿冰镇着的,扑面一股清凉气息。拿银勺送进嘴里,说不出的惬意滋味。
君离小的时候淘气,偶尔溜出书斋出去玩闹,回来的时候总是满头大汗,最爱的就是这冰镇乳酪。那时候小魏贵妃十分温婉,小公主也还在,他和妹妹头对头的趴在桌边舀乳酪吃,小魏贵妃也是如今这般摇着团扇,噙着笑在旁边看着,目光慈爱。
遥远而温馨的记忆啊,如果妹妹还在,如今的场面应该也是同样温馨吧。
君离将最后一点乳酪食尽,心底泛起的柔软早已收起。
他的目光掠过小魏贵妃身边的宫女慧燕,她便很识趣的带着宫人们退出去了。小魏贵妃便问他:“有事?”
“母妃,欣儿前两天喝酒时忽然腹痛,被御医查出是误服了马蹄消,这事你知道么?”
“我听说了,那丫头现在怎样?”
“服药后就没事了,儿臣此来是想问另一件事情。”君离看着小魏贵妃,道:“欣儿是在曲青梅的酒馆里出的事,是因为有人在她的酒里放了马蹄消。母妃你说,一个酒馆里雇来的小丫头,哪有那个胆子敢谋害国公府的千金?”
小魏贵妃笑得好整以暇,“这还不明白么,定是有人指使了。”
“所以儿臣严厉查问,才知道想要在梅子酒馆生事的,是个宫里的内官。”他目光锁在小魏贵妃脸上,便见她渐渐笑了开来,“为了那么个丫头,你倒是上心。”其实宫里人虽多,但会盯上青梅的能有几个呢?能费点心思派人出去,威逼麦苗在酒馆生事的又能有谁呢?
君离瞧着小魏贵妃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哂笑,心中愈来愈凉。
是的,她并没有掩饰,坦然而大方的默认了此事,仿佛这只是个闲时无聊开出来的小玩笑。梅子酒馆的前途和青梅的忐忑悲酸,魏欣的极端疼痛和麦苗的命悬一线,在她来说无足轻重。不管幕后主使是何人,纵然她能保得住青梅,但国公府断然不会轻饶了麦苗。
眼前的人妩媚妍丽,身居高位习惯了后宫的险恶,人命在她心中当真是一文不值的。是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手,她怎可能在意一个小小民女的死活?
君离缓缓的站起身来,情绪急转之下声音都冷淡了许多,“母妃为何要这样做?”
“不过是个小小的敲打罢了,叫曲青梅知道她到底有多卑微,我只消动个手指头,就能叫她万劫不复。”小魏贵妃渐渐敛去笑意,“你该知道王爷的身份有多贵重,她是个什么身份,你为了她这般奔走,可知道你父皇对你已有微词?”
“儿臣心甘情愿,母妃又何必去为难她?”
“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小魏贵妃一挥衣袖,露出几分不耐烦,“你若高兴,偶尔逗逗她也就是了。可如今你看看,自打她出现,你这有多少麻烦?推拒了顾家的姑娘枉费我和姐姐的苦心,为了曲衡奔走牵线,连武安侯府都拉了出来,你难道不知道你父皇的忌讳?”
小魏贵妃显然也是不满已久,声音渐渐拔高,“现在呢,梗着脖子要娶一个罪臣之女,叫你父皇怎么看?太后、皇后和太子都在呢,你再这么胡闹下去,当心这王位都保不住!”她缓了缓,声音转柔,“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可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从小到大我给你费了多少心思,你不是不知道。”
君离往后退了半步,“真的事为我好么?其实母妃在乎的还是为了这个王位吧?”
“保住你的王位就是为你好!那些会威胁你王位的东西,都该早早就清了!”小魏贵妃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她巴心巴肺的为着他考虑,可他这是什么态度?失望?讽刺?
儿子大了,果然是要被别家姑娘勾走魂魄蒙了眼睛,不听她这个母妃的良言了么?小魏贵妃觉得心塞,听见他缓缓说,“那么当年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