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阿殷哪能想到,孟皇后和太子竟会那样明目张胆,肆意妄为?
在宫廷中,众目睽睽之下谋害公主,那是闻所未闻之事!
阿殷敛眉,起身行礼道:“启禀父皇,自定王殿下离京后,儿臣就觉得不踏实。外出时有人跟踪,回了府,晚上外头也不安宁。儿臣是侍卫出身,从前跟着殿下剿匪杀敌,对危险最是敏锐,那日凑巧坐到嘉德身边,就觉得不对劲。定王殿下最疼爱嘉德,儿臣既觉出不对,就该留心,所以请了隋将军陪伴嘉德。只是那毕竟是儿臣的感觉,没半点真凭实据,儿臣不敢贸然禀报父皇,也是儿臣的疏忽,请父皇降罪。”
无凭无据自然不能瞎禀报,这还能有什么可降罪的?
永初帝摆手示意她坐下,“倒是你这一丝警觉,救下了嘉德的性命。”
阿殷垂首,未敢应答。
永初帝默了片刻,又道:“算起来你也是三品将军,是朝中高官。这回嘉德的事是你率先警觉,玄素总夸你机敏聪慧,你倒给朕说说,疯马的事,你怎么看。”
“儿臣惶恐,不敢妄议。”阿殷立即起身。
永初帝笑着摆手,“朕知道你的本事,连玄素都推崇。尽管说来,朕恕你无罪。”
阿殷惶恐站了片刻,见永初帝颔首示意她放心,这才收了惶恐之态。姿态做尽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如今定王不在京城,她能跟永初帝进言的机会有限,遂端然拱手道:“儿臣不知此事是何人所为,但看此事的结果,却觉得蹊跷。”
“从结果反推?也有意思,你且说说。”
“嘉德受惊坠马,以儿臣所能知道的,按着时间来说,首先是儿臣吃惊,险些胎动。随后,就是父皇盛怒,惩治了两位禁军统领。再然后,父皇为此事操劳忧心,又心疼嘉德,龙体欠安。除此而外,还有谁受损,儿臣也不清楚。”她挑眉看了眼永初帝,续道:“这是嘉德得救后,目下的情形。倘若嘉德没有得救呢?”
永初帝的表情随她的声音一顿,唇角的些微笑意也收敛。
“倘若嘉德遇害,葬身猛兽腹中。其一,儿臣与嘉德交好,惊闻此噩耗,又那样惨烈,胎儿怕会保不住,定王在南边听说嘉德和儿臣的消息,必也震动,深受打击。其二,北衙禁军未能救护公主,失职严重,皇上哀痛之下,不止两位统领处死,北衙六卫的将军、大将军,必也受处罚。届时北衙禁军中,必有一番变动。其三,皇上痛失爱女,龙体受损,病情必定比此时重百倍千倍。届时查案之事能否推进、北衙禁军如何惩治、如何安排、朝堂的事如何料理,皇上想必心中有数。”
阿殷缓缓说罢,便跪在地上,“这只是儿臣小见识的推测,若有言语失当,恳请父皇谅解。”
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永初帝面色阴沉,魏善也是颇为吃惊的看着阿殷。
阿殷跪在地上,面不改色,徐徐道:“儿臣虽是女子,却也知道身受皇恩,必得忠君报国。父皇为天下百姓殚精竭虑,定王殿下连着奔波,才平定北边兵患,又赴南下赈灾安民。这固然是他身为臣子的本分,儿臣却也不愿看着父皇和定王殿下的辛劳,被这等阴谋玷污,叫嘉德无辜受害。今日斗胆陈情,还请父皇降罪。”
好半天,永初帝才喃喃道:“何罪之有……”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渐渐似有些呼吸不畅,狠狠咳嗽了一通,似情绪激动,难以压制。魏善手忙脚乱的帮他顺气喂水,许久后等他情绪平复了,老皇帝才道:“起来吧,你说得在理,朕怎会怪罪。”
阿殷起身静立,永初帝盯着丢在旁边的奏折。
那上头明黄锦缎为封,绣龙盘飞,竟自有些狰狞。
“诸事纷乱,确实得有人稳住局面。”老皇帝喃喃,侧头见阿殷还在那里,便道:“退下吧。”
他虽愿意听阿殷建言,却也绝不可能跟她探讨什么。独自对着奏折坐了将近两炷香的功夫,才招手叫魏善近前,“传密旨,召定王即刻启程回京,不许泄露任何风声。”
“那定王去平流民的事?”
“诏令文书依旧发出去,对外也称他在平定流民。玄素他应该知道怎么办。”
魏善应命而去,老皇帝靠在软枕上,疲惫的阖上眼睛。
第123章 4.8-2
入夜时分,飘起了雨。
今年入夏后雨水不多, 这场雨下得也不大, 淅淅沥沥的弥漫在宫廷上方, 如愁绪萦绕。夜幕深沉漆黑,宫廊两侧的灯光似都被雨水模糊,微弱昏暗。
承乾殿的偏殿中嘉德公主再一次被噩梦惊醒, 哭着滚入刘妃怀中。
远处的德音殿中,谨贵妃孤枕仰躺,睁着眼睛无法入睡, 只慢听雨声淅沥。
同样不眠的还有昭仁宫。
端午那日嘉德出事,她原本还镇定自若, 后听得疯马被救回时, 才失了分寸。被永初帝困在偏殿的那半日格外难熬,她和太子侧妃崔南莺对坐无语, 消息传递不出去, 就只能焦灼等待。那般等待中,外头的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