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助中,左手被明川紧紧握住,右手被公子清紧紧抓牢,哪怕身周冰冷刺骨,掌心亦有些微温暖。
心底忽然为之清明。
地底的水流激荡向前,她被公子清拉出水面大口的呼吸,而后随之沉浮。飘了不知多久,仿佛只是半日,又仿佛是三四个日夜,叶凝只觉浑身已然精疲力竭,只想闭眼驱走困倦。
水流渐渐平缓,渐而有亮光渗漏进来,眼前是个空荡的山洞,山洞口一道水帘,依稀能看到外面日光明朗,绿树荫翳。
“前面是瀑布,小心!”明川大喊。
公子清手臂用力,将叶凝拉到他怀中紧紧护住。
激荡的流水自顶端泻下,将她冲击得生疼,然而那已是隔了公子清这一层的,他该多疼?眼前的脸和眼神如此熟悉,从地窟逃出生天,她在他的怀中。
叶凝心中情绪涌动,竟想嚎啕哭泣。
随着瀑布落下,沉入水潭而后浮起,叶凝精疲力竭地躺在水边草地上,头一次觉得活着竟是这样幸福。
那时巫夜灭国,父母俱亡,她怀着仇恨流落在杞国,觉得生命是如此沉重,活在世间寻不到半点欢喜。这一次,终于发现,原来活着竟是如此美好。
她侧头看向旁边的公子清,精疲力竭的他也正在看她,四目相交,如被胶黏住,再难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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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巫夜已是一月之后。
让他们逃出生天的瀑布位于桃源郡中,回来时沿途传说纷纭,说鬼谷附近忽然地动,地面塌陷断裂,将那附近的山峰尽数吞入地底,形成了一个方圆十数里的天坑。
那场地动后,附近的泉眼忽然全部干涸,就连陌水都断了流。后来有人循水而上,才发现巫夜境内的河道因鬼谷之事而被破坏,河水尽数流入原野之中。于是绕开天坑开挖河道……生活渐渐又恢复了秩序。
往小镜湖而行时,却碰见了零散流落的巫夜人,叶凝惊异询问之下,才知鬼谷被毁后,陶唐国忽然举重病侵入巫夜,已将小镜湖占领。
明川闻言愤恨,将已成废人的十方狠狠踢了几脚,道:“召集所有巫夜人,用此人祭奠当年阵亡的将士国人,然后合力抗敌!”
流散四处的巫夜人尽数回笼,在大肆号召之下,聚集到明川麾下的竟有七八千人,不过其中多有妇孺幼童,真正能打仗的并不多。明川令沙朗若带兵抗敌,自身却孤身离去,召集他的狼群。
明川为何能召集狼群为他作战,叶凝还未知晓。她此时正在一处民居中喝茶,秋琳和赤翼分侍两侧,面前跪着水含珠。
“公主,水含珠如此大逆不道,要如何处置?”秋琳面色冰寒。
叶凝只抿茶不语。回巫夜的路上,秋琳已将那日凶险的一幕向叶凝道明——
在她下令毁了夜明珠的那一刻,守护在她旁边的水含珠忽然扬起剑,从背后刺向她的颈窝。因秋琳向来对水含珠含有戒心,便是在那样的环境中也分了些精神去防着她,也正是这一点点防备救了叶凝的性命。她极迅捷地扭转了水含珠手臂,而后拉着她共击夜明珠。
此后逃亡途中水含珠自顾不暇,又无机会接近叶凝,便再无异动。然而之前的那举动,却已昭示了她的坏心——小镜湖畔公子清向叶凝表明心意,或许是被她听了去。何况公子清待叶凝那般明显,水含珠焉能不察?
杀心恐怕就是在那时生出,可惜并无机会,而地窟中的举剑,恐怕就是水含珠放手一搏了。
叶凝暗暗叹了口气。面前的水含珠跪得笔直,只是沉默着不语,却分明透着倔强不服。
“送她回花间国吧。”叶凝放下茶杯。
“留她是个威胁!”秋琳着急。水含珠是怎样的性子,她已打探得一清二楚,只要她待公子清之心不死,她刺杀叶凝之心就不会灭去。
“那边不是有公子清的人么,看好她就是了。”叶凝轻叹,“为了巫夜,她也做了很多。”
对于水含珠的离去,公子清未置一词,沙朗若和岐阳等人问及,也被秋琳应付了过去。
而今最重要的事是举兵抗敌,众人也无暇他顾,此事便轻易揭了过去。只是陶唐国举十数万大军进犯,巫夜人总有明川的群狼相助,如何能敌?
正自发愁时,却有一支杞国的自北而上,拦住了锋锐正盛的陶唐国军队,带兵的竟是贾笙。
叶凝从未料到君昊会在此时出手相助,几番追问之下,贾笙倒是道出了实情——
就在叶凝等人在小镜湖边筹备时,远在皇宫的君昊收到了一封来自公子清的书信。信中公子清说,他将去做一件十分凶险的事情,无论之后他是死是活,他都愿将手头所有的生意和财产拱手送给君昊,条件是十年之内,君昊须保巫夜安稳。
公子清手中有多少生意,君昊十分明白。他新帝登基,加之此前杞国连遭天灾又要对付南边的端亲王余孽,国库正是亏空。公子清的生意若尽数交到他手中,那可是一笔极可观的财富,何况这又是源源不尽的生意,足够支应他去做想做之事。何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