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幼时的一点印象,觉得该是个极热闹的日子。
但我对年的回忆似乎不怎么美好。
我在金之疆本来也就只有短短数载,大多时候也还是个襁褓婴儿,没有什么思想,只恍恍惚惚记得最后那个年。
我自然是一直都待在深殿里,出不去看什么欢庆热闹的,却也听得外面的欢声笑语鼓锣乐器响彻云霄。疆母阿娘依旧是入夜时分开锁来看我,在我每日固定的菜品里又添了许多,还笑着招呼零风她们一起坐了个大圆桌,一人分到一个用红绳子串着的厌胜钱。我还淘气得很,颤巍巍的爬上高凳子跪在上面,伸长了手非得拿到疆母阿娘的酒盏抿几口。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把酒盏捏在手里时,就嗅到了一股浓郁令人沉醉的馥郁,我本以为这玩意闻着香甜该是极好喝的,流进嘴里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火辣和苦涩,呛着了一口,面色通红。
疆母阿娘哈哈的笑得十分开心,却又一时泪眼朦胧。没多久便匆匆离去,剩下了一桌子佳肴,和无比沉默的我们几人。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思考,我的寒疾究竟因何而起。到底是因为我上山那天夜里淋了太久的雨受了寒而爆发的,还是因为我太过于喜爱饮酒导致心脾有损所致,或者和零风死里逃生那次在天寒地冻里衣衫单薄冻得太久以致体寒过甚难以调理。似乎每一条都很合理,但又实在说不通。
因为,在那天夜里疆母阿娘走后没多久,我就已经开始十分不适,整个人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发抖,想要更加靠近滚烫的心口取暖,虽不严重,折磨年幼的我却也足够。而那时候,后面的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那天夜里十分暗,天上没有月亮星辰。即使外面光亮冲天,张灯结彩,也只能映得我的小小深殿更加逼仄阴黑。因为夜间无事,大家都早早去睡了,可我却在混沌间看见窗外有光亮一闪而过,然后相继接二连三。挣扎着推开门看,是从院外扔进来的燃烧着小火光的竹节,一根一根扔了很多进来。
我深感无聊,又正好昏昏沉沉,就要回屋,谁知那竹节烧着烧着就爆裂了,“嘭——”的一声巨响,吓得我一下子就瘫在地上,面色惨白六神无主。这些竹节仿佛也要捉弄我一般,都是算好了时间,一节爆了随即接着另一节,而院外依然还有许许多多燃着火的竹节源源不断的扔进来。
我仿佛听到了远处也有这样的爆响声,与这里的相互应和,以至于我凄厉的叫喊也显得十分微弱了。听到这样大的动静,第一个惊醒赶过来的就是零风,零风长不了我几岁,却从来都显得和我、零栀、零蝶、零雪这几个差不多大的格格不入。
比如说她明明听见了院子外有人喊:“听说里面关了个怪物,我便拿火竹子来驱一驱,以免祸害了金之疆。”却什么都不说,咬着牙保持了沉默;比如说一盏低飞的天灯摇摇摆摆掉下来砸在我的屋子引起火光,零星、零月、零白几个年长的都手足无措时,她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大家灭了火,也成功地安抚众人各自安寝;比如说我无处可居瑟瑟发抖抓着她的中衣交领,躺在她床上凑近问她:“这样大的声响,这样危险的火,难道你不怕吗?”她就躺在我的身侧,自嘲地笑了一笑,语气淡然:“是有一点怕的,可……”
我已经忘记了她在后面说了什么,又或者那时我可能已经在身体的不适和恐慌不安的交织下带着朦胧泪眼睡了过去根本没听见。只记得我醒来后所看见的零风,又是那一副一本正经令人不喜的模样。
那个年,也在我随后漫漫的岁月里被磨掉了棱角,一点点淡去,渐渐飘远了。我想,我的以前,终于是要翻页了,至少,我已经学会带着笑颜,去回忆那些并不幸福的时光。
☆、过年2
“……洱颜,你已经这样定定坐着发呆甚久了,想什么这样入神?”静轩抖了抖衣袍,在我右手边的榻上坐下。我回了神,听得他语气轻松,想是心情不错,“你今日不出去逛逛,接下来就再没有时间了。快要过年了,街市上的人也多翻了番,你这样出去我也是不放心的。我已经大致处理完了主要事情,给自己留了空闲陪你。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去一趟京之都,都主身体恢复了些,说是邀各疆疆主一同朝会顺带一起过年。你……要不要同去?”
“路途可远?左不过就几日你便回来了,我在疆城等你罢。”
恰好零月提着茶壶来沏茶,听到我拒绝就笑着插了嘴:“听说京之都繁华之盛堪比百十街市啊,为何不去见识见识?”
零栀的脑袋也从门口探了进来:“我听闻,京之都的味斋才是天下一绝。洱颜,你不去我也是想要跟着去的。”
“疆主,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出发。”零白气喘吁吁的跑来站在门口大声嚷嚷。
我偏过头去看静轩,他满是笑意的脸上无辜的写着“是她们诱惑的你,此事与我无关”。
于是,我打心底里觉得,这几个人其实都已经被静轩收买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要浩浩荡荡地去京之都过年之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