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春日温暖,却多的是大风大沙,一层一层地刮过来,铺天盖地;夏日炎热,却经常赶上电闪雷鸣的瓢泼大雨;秋日凉爽,却尽是带着寒意潮凉,扰得人浑身不舒服;冬日飞雪,常常是瀚海阑干,百丈封冰,不至深冬就绝了路。
夏和瑜的军队行军时,正值夏日,而且这整个夏天的暴雨似乎都让夏和瑜赶上了。天空就像是被谁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样,要将天河的水全部灌入人间。
整整一个军队,下至普通士卒,上至夏和瑜等人,都被浇得像个落汤鸡一般。暴雨一至,河川似海水般漫涨,道路受阻,军队只得停滞不前。
夏和瑜紧紧拧着眉头,心烦意乱地在军帐内踱来踱去,雨水乱七八糟地敲着军帐的帐顶,混着夏和瑜衣料的摩擦声,听得人更加难受。
军帐内跪着一个哆哆嗦嗦的兵士,夏和瑜本是派他带着一小队人马去前方探路的,哪成想这兵士将全军带到了这种地方:后有道路塌陷,前有河流截断,军队被堵在两者中间,无法进也无法退。
“属下有罪,属下无能,还请将军责罚。”跪在地上的那个兵士颤着声音说道。
“我罚你有什么用!”夏和瑜嚷道,“若是罚你能让咱们走出这困境,我能不罚你吗?”
这兵士从没见过夏和瑜发这么大脾气,顿时被吓怕了,带着哭腔道:“将军,属下真的没有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
“行了。”夏和瑜一挥袖子,不耐烦地道:“我就问你,前方河水回落还需要多久?”
“最快,最快怕是也要十......十天半个月吧,雨要是再下下去,三......三两个月也说不定。”这兵士磕磕巴巴地抖着身子说道。
夏和瑜捏了一下拳头,若是真困上三两个月,丰城的局势且不消说,自己此番带的粮食也不够,况且天降大雨,粮食还有一部分因为保存不当发霉了,不能用了的,那时怕是还没等雨停,自己的队伍就先困死在这里了。
“你先别责怪他了。”帐角中,江临渊放下一张地图说道,“今年的雨势之大确实是几年少有,谁又能精准地预料到呢?”
张翎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夏将军,反正都困在这儿了,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
夏和瑜扶着额头喘了一口气,这才寻回了一些理智,继续向跪在地上的那个兵士问道:“我再问你,前方那条断河,最深处能有多深?”
“回将军,最深处到了一个人的腰部。”兵士答。
“你确定是在腰部?你若说错了影响大军前进,这次我就断断不会轻饶了你。”夏和瑜道。
那兵士此时就差叩三个响头了,说道“属下这次真的不敢再马虎了,那河属下几个时辰前亲自下去过,牵着枝条走到中央,确实是到腰部的。”
夏和瑜长出一口气,摆手冲他说道:“行了你先出去吧,之后再找你算账。”
那兵士冲夏和瑜深深作了一揖,连忙连滚带爬地出了营帐。
“将军,你问水深干什么?”待到那兵士出了营帐,张翎便开口问道。
“我想领全军将士蹚河。”夏和瑜平静地道。
“蹚河!?”张翎惊道,连忙转向江临渊,“江公子,你可劝劝夏将军吧,那河水流湍急,若是徒步蹚过去,全军将士要受多少苦?”
哪成想江临渊却好像早就知道夏和瑜会做这样的决定,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波澜,向张翎解释道:“要么受罪蹚过去,要么困在这里等死,张副将,你说哪个更好一些?”
张翎咬着唇角眼神里仍是有些犹豫,而一旁一直沉默的元文栋却忽然间咳了两声,哑着声音说道:“将军,我着一队人先蹚过去试试吧,若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不成!”夏和瑜断然道,“至少你不能去,本来这几日你身子就不大好,你可别给我去冒这个风险。”
“我无事。”元文栋压下胸中想要用力咳嗽的冲动,尽量平静地说道,“不过是被雨浇得有些伤寒,这点儿小病算得了什么?”
元文栋虽这样说着,但他脸上的苍白却让夏和瑜难以信服,所以夏和瑜说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也别跟我逞强,跟在队伍里慢慢行进,把你的病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将军,那你让我打头阵吧,这两次出军可都是文栋在打头,还没轮到我呢。”张翎接着道。
“你给我断后去。”夏和瑜道,“小沙不是一直听命于你吗,你去帮着他将粮草运到河对岸,不许出任何差错。”
张翎听见夏和瑜提到小沙,脸上稍微红了一下,随后点头道:“知道了。那,那难道将军你要打头阵?”
夏和瑜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江临渊,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待到这一切决定好了之后,夏和瑜决定立刻就启程,因为再耽搁下去,河水可能就不是齐腰深那么简单了。
其实严格来说,夏和瑜军队面前的这条河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河,而是因为地势较低,四周水流汇集而成的雨河。这河水里裹着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