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确信,上下前后打量了再打量……半晌,一把将她死死地搂在怀里。
“竹子!真的是你?”
秋岩喜极而泣。竹子的那一泓秋水却变得分外萧瑟。
“你是怎么进来的?”秋岩问。
她调皮地晃了晃手里的房卡,说:“我自有办法。”
之后的一个月,他们跟诸多热恋中的男女一样,朝思暮想,一日三秋,穷极天涯相思无尽。竹子告诉他,自己的居所和工作地点都在郊区,往来不便。以此为借口,任他怎么请求,竹子从来不肯与他同住。秋岩很清楚,横亘他们之间不是市区与郊区的距离,而是经年累月的等待与不得的隔阂。他能理解,毕竟当初是他失信在先。只是如此一来,别管是山就水,还是水就山,距离是不变的,所以他们每次见面,最快也要在黄昏之后。通常都是竹子来见他,临近午夜时,她会赶在377路公交车的最后一班回去。尽管见面的时间短暂而仓促,这已然令他十分满足。
秋岩说,那一个月里,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人间的极乐,同时也深深地体会到了人间极苦。更深感上苍的吝啬和苛刻,它从不会无偿地赐予谁快乐。还可以见到竹子,还听到她亲口说她一直在等他。这是他的人间极乐。可是,接踵而至的,他六岁的小侄女月儿突然生了一种怪病。要么几天不吃不喝,饿得孩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要么拼命吃东西,撑得小肚子滚圆还哭着喊着说“饿”,不停地讨要吃的东西。躺在医院里,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医生先是说脾胃问题,后又说是心理问题,最后查不出问题,一天里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
“你知道吗?最后我竟有种焦头烂额、不堪重负的无力感。”秋岩苦恼地说:“我总觉得,这是老天在逼我做出选择,让我有取有舍。可是,我谁也舍不下!”
秋岩说,月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血缘亲人。三年前的那场车祸,让他失去了此生所有至亲:父母和兄长。而他就是那个亲手将亲人送上黄泉路的刽子手,同时也将自己送入了人生的孤绝地。
我能想像得出那种痛苦,那种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离去,从此阴阳永隔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而之于秋岩,那种痛苦恐怕深刻得不知几倍。若不是他任性,酒后驾车,便不会有这些伴随永生梦魇。
“你知道月儿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可以为她去任何事,如果可以我愿意把她承受的痛苦数倍地加诸在我身上,我只要她平安地活着。”他抬眼看着我,眼里的决绝和迷茫交杂着,竟让人忽然心生痛楚。
命运真是无情得可怕。我感慨着,也少有地心存悲悯起来。他这样的男子,怎会是如此的遭遇。真的不应该啊!就像竹子那样的姑娘不该有那样的结局一样。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到底有没有长眼?!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手机码的,不是很连贯QAQ。小修一下,希望可以通顺点~~
☆、青岭
我吞下一口酒,让胸腔里那颗不平的心尽量平静下来。
默默地,重新打量起对面的这个男人。若用阅人无数来形容自己我不觉得有何不妥,毕竟那就是我的活计,地道一点的说法:那是我的专业特长。虽然还没有练就一双能够“从人家嗓子眼看到人家内裤颜色”的火眼金睛,但断定一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货色还是很轻松的。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确值得竹子为他那么痛苦地坚持着。
越是这样打量,越是觉得他们长得非常相像,他和青岭:相像的眸子,只不过一个深邃沉寂,一个明媚清扬,虽然现在不是很明媚,但毋庸置疑,平素必定是阳光一样明媚夺人。相像的鼻梁,只不过一个□□如石刻,一个却是浑然如玉琢。相像的唇,只不过一个微厚,一个略薄。这样看来,似乎每一处都十分相像,可每一处又都不一样。青岭是还是青岭,秋岩也只是秋岩。
我们在潇潇的雨声中,沉默了良久。而后于无言中,各自将杯中的酒尽数倒入口中。
“月儿是你的侄女,也就是你亡故的哥哥的孩子?”
“是的。”
“由你的嫂子抚养?”
“是。”
我的问题简直就是废话。既是废话还要说,不过是因为我已了然,旨在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那不出所料的答案,又让我心底漫起一层浓浓的悲凉。竹子啊!傻竹子……
“月儿……现在怎么样了?”这个问题是我鼓起了勇气才问出来的。因我实在不知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若好了,一切皆好。若不好,那这个问题……关怀之情远不及雪上加霜的刺激多。
“完全好了,就在上周三。”秋岩不觉,他在说这句话时就像从身上卸下一块巨石般,整个人因突然的轻松而显得更加疲惫无力。
“上周三?”我随口反问。有些奇怪,怎么又是上周三!
上周三,青岭三年来第一次主动和我道别,也是三年来第一次与我有约。三年间,他总喜欢坐在那个昏暗的角落里,面上是那人间最落寞的表情,不惊不扰地,在我的琴声里出现,在我的琴声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