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座女子书院不教也不教, 而是像为男子启蒙一样,正儿八经地教书。
下午的时候,学生们可以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中选一到两样,算作“辅修”。
因为只是试营,左遥并没有一下子招收太多的学生,第一批只招了十个人。
这十个姑娘基本都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不过她们父兄的职位都不是很高, 大多在京城没有根基, 上不了世家大族的那种家学, 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了左三姑娘这里。
十个女孩儿从七岁到十三岁不等,被按照原有的基础分成了两个不同的班级。
虽说左三姑娘不觉得男女大防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她记着裴清殊和公孙夫人的叮嘱,凡事不可太过激进, 盲目追求“一步登天”, 所以目前书院里的先生,都还是女子。
除了左三姑娘本人之外,她还请来了陈起的妹妹、钟悦的夫人陈弗,还有另外两个过去在华文书社时就给她做事的女子做先生。
公孙夫人年纪大了,不过她偶尔也会来给孩子们上几节课。
因为有她们这些“名人” 在的缘故,带着自家姑娘前来报名的家长还真不在少数。
现在的这十个孩子, 都是左三姑娘和公孙夫人亲自了解过背景、面试过后才录取的。
不过,书院的招生看似顺利的背后,还隐藏着许多潜在的危机。
比如有一些思想陈旧之人,认为女子读书之后就会变得不安分,于是便在各种场合痛骂左三姑娘,说她自己“抛头露面”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想鼓动好人家的小姑娘和她一起胡闹,简直“有伤风化”。
左三姑娘和那人无冤无仇,却被他这般辱骂,正常来说这应该是很没道理的事情才对。
可不说远的,就说京城里头,像这样想的人就不在少数。
而且这些反对开办女学的人还不仅仅是男人,许多女人反对得甚至比男人还要厉害。
对于这些骂声,左三姑娘自己倒是已经习惯了。
不过她有些担心连累陈弗她们,还专门找这几个女先生谈了谈心。
好在她们这些人不愧是左三姑娘精挑细选出来的,没有一个人惧怕外头的风言风语。
左三姑娘感到欣慰的同时,自掏腰包给她们一人雇了两个护卫,以免有些疯子或是心怀不轨之人对她们造成什么伤害。
这种事情,左三姑娘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还好她的自保意识一直都很强,根本不给那些小人机会。
至于书院的孩子们,左三姑娘也是一早就提前和他们家里人说好了,上下学必须有人接送,且接走孩子之人必须经过书院的先生亲自确认才行。
如此小心经营,短时间内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不过围绕左三的流言蜚语,现在比从前只多不少。以前人们只会鄙视地说她是“老姑娘”,现在更难听的字眼也会往她身上招呼。
左三姑娘虽然不是朝廷命官,不过她承办女学的事情,还是被人参到了裴清殊这里来。
他们的意思大概就是,左遥所为有伤风化,但此事并非自己职责范围之内,又碍于承恩公之故,无法亲自砸烂左遥的什么狗屁书院,所以只能来请皇上圣断。
裴清殊看完之后,凉凉地勾了一下唇角,起身对近侍说道:“朕去看看父皇。”
打从春天起,太上皇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裴清殊本以为太上皇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没想到他这一病,就一直缠绵病榻,始终都没有好起来。
裴清殊来到永寿宫的时候,林太后不知到哪里去了。他的长女婉晴正跪坐在床边的踏脚上,亲自喂太上皇喝药。
见到裴清殊来了,婉晴才放下手中的药碗,向裴清殊行礼。
婉晴今年虚岁已经十一了,像裴清殊一样,个子长得挺高,站起来已经快到裴清殊的胸口。
裴清殊扶她起来,然后走到太上皇塌边来,柔声问道:“让儿子来喂您吧?”
“不要不要!”太上皇一直对裴清殊这个小儿子颇为疼爱,不过有大孙女在旁边做对比,他瞬间便嫌弃起儿子来了,“让晴姐儿来。”
裴清殊见自己被太上皇拒绝地这样干脆,也只能让婉晴继续给太上皇喂药。
等太上皇用完了药,裴清殊便让婉晴先下去,自己好单独和太上皇说几句话。
看着太上皇蜡黄的脸色,裴清殊建议道:“父皇,您这病拖了这么久都没好,儿子实在放心不下。给娴贵妃治病的那位薛神医医术高明,不如让他来给您看看吧?”
太上皇转过头咳嗽了两声后,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裴清殊听了,心里顿时一慌:“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老了,不中用啦。”太上皇说着,竟然还微笑起来,“其实父皇心里一直觉得,当年楚文君说得没有错——朕的寿命应该止于二十八年才对。是父皇执意要退位,把这万里江山交给了你,才能苟活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