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颤了颤,似是有难言之隐。
何为难言。
又有何难言。
我知道。
我从来都知道。
娘亲告诫过我,切莫贪欢不可自拔。
可我还是那么做了。
“我知道。”
他未曾言明的话被我以吻封缄,然后抽出他手中另一把软剑。
骑马的女子立刻跳了下来,用剑指着我,喊着不让我伤了北堂星郁一分一毫。
锦色衣裳的女人是阿素。
原来是素衣呀,现任青城掌门。
人人都有人爱。
除了我。
可我本以为会有的,所以我才会为了你让自己一无所有的,星郁!
“从此以后,你便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了。”我笑着,把软剑举到脖颈处。以一种自尽的姿势对着他。
如果他不想我死,那他完全可以把剑夺下来的。
但他没有。
眉头似有郁色,茶灰色的眼睛却依旧清澈。浅色薄唇向下撇着,和他的侧脸连成一道冷硬的线条。
我看向他身前的素衣,那也许是下一个我。
我吸了口气,忍下酸楚与泪意。想说些什么,但又有什么用呢?
“星郁……早在去叶陵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或者更早,在茶馆里遇见唐门弟子之后……我又不是傻子……”
但是个疯子。
我无所挂了吧。
尽管如此。
我再一次看向素衣,笑了笑。眸中泪意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对我说一个字。
软剑划过,黄沙喋血。
*
叶陵,百晓门。
门前两道长长的幡子在风中飘着,百晓生仰头饮尽碗中汤药,随手扯过一段白绸来。
墨字苍劲,最新的一条也不过是月前的消息了——
魔教教主独孤伽辰与瑶山沈虹练死于塞外,北堂星郁剑下。
北堂星郁,继任神火教教主之位。
下一句,迎娶青城掌门陈素衣。
而青城前任掌门箬云意,下落不明。
他轻咳一声,松了握着白绸的手,缓缓背在身后。右手展扇,又慢慢摇着。
远处是百晓门长长的殿阶,长的似乎没有尽头。长的,似乎比塞外黄沙被风吹到叶陵百晓门还要远。
衣袖里是一方绢帕,上面绣了一道流云,水蓝色的丝线在白绢上冷冷清清的待着,不声不响的惹人怜。
当真是喜欢的疯魔了。
他一边想着武林大会那日,箬云意强撑着同人比试时的样子,还有故意说出沈虹练是自己大师姐这样的话去气人的样子,一边收起了绢帕。
“门主心情倒是不错,出来看风啊。”
身后有人语带笑意,半是戏谑半是打趣道。
“这风,又是什么样子?”
她走到他身后。“是把我从黄沙之下挖出来又吹到叶陵百晓门的那个么?”
百晓生转身看她,一身水红色长衫,单锁骨边有颗盘扣系着。
“箬姑娘便看不到那风么?”
他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把袖口的绢帕又往里收了收。
“不过也是,你倒是从来都看不到那些的。”
“哦,是么?”箬云意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指尖动了动。
不过眨眼功夫,百晓生袖里的绢帕便到了她手里,正一晃一晃的在他面前绕着玩呢。
他的脸色垮了下来,箬云意却笑出了声。
“素闻江湖百晓门之主百晓生无所不知。”她又近了一步,一只手压在他握着扇子的手上,轻轻一按。
“小女子不才,不知通贯古今的百晓生,是否知道,会有今日的局面呢?”
百晓生嘴角扬起,握着扇子的手反扣到她手上。
“那箬姑娘是否知道,我之前又为何非要筹办武林大会,事后又围剿魔教呢?”
他悠悠叹了口气。
“独孤伽辰和北堂星郁,若他们没有伤过你,我倒也不介意留着。可从他们到了泱亘之后,就该死了。三年,为了有这样的能力我等了三年,已经够久了。”
箬云意一哂,“那日我说北堂星郁有能力在百晓门杀个七进七出,你还不信,后来都被人家打的吐血到现在都不好,还说大话?”
百晓门垂眸看她,反扣着她的手一紧。“大话?”
箬云意不答,只是笑。她从他腰间抽出根笔来,动作亲昵的让百晓生身体僵硬了一刻。
她提笔,捏着一旁的幡子,在最上面写了一句——
“青城箬云意 同叶陵百晓生 狼狈为奸”
“喏。”她把笔塞回他手里,左手仍是被他反扣着的姿势。
“这样,才不是大话。”她道。
百晓生眉头皱了皱,然后微微俯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