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叹玉跌倒在岁空歌怀中。岁空歌搀扶着他,心惊药中生了什么差池。他思考有没有可能是之前泄去丹热时未尽完全,或者药性与神秘阳丹又产生什么冲突,再或者是原先还未复元就轻易调动内力走岔了气……但他向来对自己十分有自信,不知纰漏之处。
他正琢磨着,公叹玉又抬起头来,脸上完全不见刚才的不适之色,说道:“我没事。”
岁空歌先是又一惊,然后怒道:“你……”
公叹玉摇摇头,他的脸没有血色,岁空歌虽然医术高明,却也不能瞬时判断不出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他说道:“我确实是没事,但丹漆恐怕不妙。”岁空歌正想说“你又耍我”,被他抢白,只好将话吞回肚子里,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公叹玉道:“我们兄妹之间,一方出事另一方就会有所感应,也许就是心有灵犀吧。”
岁空歌虽然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但也耳闻过类似的奇事,所以对此半信半疑。公叹玉起身,说道:“我得先去找她,暂时就此别过。”岁空歌心想终于送走这尊瘟神,倒是了结一桩,谁料他又说:“下次有缘再会,我会等你的。”
岁空歌心想我去找你做甚么,但见公叹玉转身离开,那只茶铺养的猫却也跟了上去。
猫不紧不慢地扭着腰身。公叹玉背对着停下脚步,那只猫踏着轻巧的碎步走到他脚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抬头望向他的下颌线。他微微弯下身,摸了摸猫脑袋,小兽舒服得眯起眼睛。抚摸两下后停下动作,他直起身子似是神游天外,说道:“不要跟着我哦……”
轻薄的身影已渐行渐远。
蝉鸣渐起。
其时天气转热。
桑榆城中,一条人影穿梭行走于小巷中。他推开墙上一道暗门进入,再往前走过黑暗的通道,有阶梯向下。走到一半时,里面三三两两的黑影现出,在悬空的楼梯下方站在不同的位置看着他。昏暗的环境中不怀好意的视线却如实物般显出冰冷的质感,齐齐向他看去。
来人正是岁空歌。他扫了一下这几个人,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说道:“好友,你已经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
这个人站得靠后面,他上前一步,旁边的烛台照出身影,但因为兜帽围住他的头部,仍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从声音中判断出他的年龄挺大。
浑浊的眼球在兜帽下闪烁了一瞬,随即又灰暗下来。“呵呵……好友啊,很久未见到你了,”他对旁边其他人说道:“这是邪医。”但此地沉滞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好友重聚的戏码而被打破。有人开口,声音低沉喑哑,语调带着点奸诈,问道:“岁空歌,记得你不是声称退隐去了吗?怎么还有兴致来这里?”
岁空歌没有理会引诱的话语,单刀直入揭示自己的目的:“此次前来,我是想询问有关炼丹之事。”戴着兜帽的人说道:“我是想不到你还会来这里。更意想不到你现在开始对炼丹有兴趣了。呵呵……尖咀,你对炼丹之道颇有研究,看在我的面子上,为邪医指点一二吧,他昔日也是这里的老熟人了。”
这个巨大的地下室内传来几声咳嗽,一个面容疲倦的男人走上前来,岁空歌没见过他也不知道其本名。他满脸沟壑,眼下、鼻侧划出几道深深的刻痕,皮肤发灰,不知道是老相还是疲累所致,使得他的年龄模糊难以判断,不过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如此。尖咀眼神飘忽,压根没看着岁空歌正脸,一边咳一边说道:“你、你问吧……”
“我想知道体内奇丹的事。”岁空歌将他所知道的两兄妹的情况略去一些再概括。自从与公叹玉离别后,他就开始着手了解有关阴阳丹的资料。但翻阅完手头的典籍没有多少所获。回到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他相信这个所在能给他答案,天底下若说对邪门外术的把握,没有多少人能和此处相比。
但尖咀的表现让他失望了。他的眼球还是斜斜地看向侧边,听了他的话后眉毛蚯蚓般扭起,说道:“内、内丹,那、那不是修真者的传说吗?”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茫然。旁边顿时有人嬉笑起来,仿佛很开心看到尖咀丢脸,说道:“尖咀就是个弱智,懂什么?”深处有人说道:“他还只是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抱歉了,岁邪医,让你白跑一趟。”
没有收获,岁空歌没多说什么,只能另寻他法。离开时,戴着兜帽的人忽然说道:“等等,你带过来的小老鼠自己记得带回去。”
岁空歌不解其意。那人领着他进入一条隧道,打开侧面一扇小门,里面一个人正在低低呻吟,居然是完全没有预料到、本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
江凌凌瘫在地上,和他大眼瞪小眼。
他本想第一时间先抢在岁空歌头前开口说话,但摔得疼了,只能像个猴子似的对人龇牙咧嘴。
岁空歌蹙眉,本想问“你怎么在这”,转念说道:“怎么,这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一个多月过去,他是把这个少年忘得一干二净。完全没想到在格格不入的此间遇上了他。不过想起这个少年对他的执着,他立时有了些猜想。
但他那细微变化的神情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