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向西,驶向西山别墅。
离家近一点,温迢的心就沉一分。
港城一中到西山,因为晚高峰堵车,陆家司机开的再快,车程也将近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陆江汀没有说一句话。
车窗外行人飞闪而过,温迢在发呆。
陆江汀在看温迢。
温迢不敢回头,回头就能看见陆江汀充满担心的眼睛。
他有时候觉得陆江汀像老妈子,天天对他嘘寒问暖,没事还摸摸头。
幼稚得要死。
但他有时候又让温迢觉得无比安心。
陆江汀和哥哥不同,哥哥永远是冷静理智的,陆江汀的少年赤忱,温家找不到。
他和哥哥都没有,父亲更不用看。
温迢动了动僵硬的腿,装模作样架起脚,想尽力在陆江汀面前表现得轻松一点。
邻近西山别墅时,夕阳已经沉入海岸,半边天被染成深红。
和新鲜的血一个颜色。
温迢原本是不住这里的。
陆江汀曾经问过他,为什么父亲放着奢华的温家祖宅不住跑来西山别墅。
他说为了工作方便。
这话也就只能骗骗陆江汀。
港城小一辈不懂事的人多了,但见了温祁敢叫温叔的,只有陆江汀一个。
温迢在家也不敢叫爸,他跟着哥哥,从小到大一直用的敬称——父亲。
后来哥哥成年了,工作了,管父亲叫温董。
至于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
他也不敢知道。
如果在外面随意编排父亲,温迢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可以从外面任何一个相关人士口中听到温祁的传说。
父亲年轻时如何厉害,如何以雷霆手段掌控了温家,如何扩张商业版图,如何才四十出头就可以在家族聚会上坐上主位。
可是这位温董真的,没什么人味。
车停下了,温迢背着包开门,临走前看了陆江汀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管家爷爷照例在门口等着,看见他回来,鞠了个躬,
“小少爷。”
“父亲……在吗?”温迢迟疑问道。
“先生在书房,让您回来就去见他。”
平地惊雷。
温迢人在室外,如坠冰窟。
“谢谢您。”
管家爷爷朝他点头。
温迢走进门,西山别墅的装潢和温家老宅如出一辙。
金丝柚木地板配海南黄花梨木家具,走廊和墙壁上挂的画也是从老宅顺的。
一整套西式外观配中式装修。
他反正欣赏不来,父亲开心就好。
温迢扶着栏杆上楼,到二楼第一间房间门前停下,敲门小声说:“父亲,我回来了。”
“进来。”
上位者的威严尽显。
温迢抖着手开了条缝,探了个脑袋进去,寒风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关上门一看,怪不得,空调开了16°。
温祁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文件,把空调开高了八度。
“父亲……有事找我……吗?”
温迢心虚地问。
温祁穿着黑色丝绸睡衣坐在办公桌前,袖子挽到了手肘,他合上电脑说:
“我后天出差。”
我草!陆江汀嘴开光了!还有这好事!
他没克制住自己,着急问道:“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温祁一愣,张了张嘴,最后说:“我尽快。”
别啊!多待一会!不差这几天!
温迢在心里叫嚣。
“没事了,你出去吧。”
温迢朝他弯了个腰:“好的父亲。”
他转身背上包,打算冲出门,一只脚都踏出去了被叫住。
“回来!”
踏出去的那只脚老老实实缩回来。
“跑这么快干什么?”温祁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看着。
男孩的身体还未完全长成,身量,身高,身材都不如他。
雏鹰此刻低着头,露出了细白的脖颈,任人宰割。
温祁冷冷地问,“闯祸了?”
见温迢不回话,他也不着急,举了杯咖啡在书房中央的沙发坐下。
“过来。”
温迢挪过去,他知道温祁下一句话是什么。
“跪下。”
果然。
温迢没有挣扎,背着包就跪在了地板上。
空调长时间开着,地板也被冷气浸润,他膝盖一碰上,寒冷像针一样往皮肤里扎。
妈的,应该换条长裤再来跪。
父亲都四十好几了,身子骨还挺硬朗,受得住空调这么吹。
他没敢抬头,闭着眼自顾自细数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