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光联邦学院,整个主城区的顶尖学府,毕业于此的学生里不乏现在名声大噪的政客、外交官、高级军官、各类社会精英。陆时舟恰好就是里头一个,他自毕业后,就受到议长的提拔,从底层议员做起,成为了阿尔伯特·克莱文的副官,一路平步青云。
要说一切都是他自己奋斗的结果,自然也有父母的支持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也正常,陆扶风和纪璇,一对即使是在主城区都受人欣羡的模范夫妻,也是在他们的授意下,陆时舟才能成功结识到罗拉议长,并向她展示自己的才能。
为了供他读书,陆扶风特地在冬青区购置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几年前被陆时舟从父亲的手中买了下来,现在是他在这儿的落脚地。
不过最近一直在主城区兜转给阿尔伯特干活,有段时日没来过了。陆时舟开了灯,转身对焦明予说:“录个虹膜,你现在没有终端,我不好直接把电子钥匙给你。”
“你可以睡客房,里面应该剩了些我爸的东西,我会来收拾。厕所在这边,厨房,这是我的房间。”陆时舟大致给焦明予介绍了屋内的布局。他带着转了一圈,最后推开了客房的门,毫无新意的陈设,黑白灰配色的家具,唯一能称得上亮眼的是窗台上一盆大概是因为缺水半死不活的绿植。
这么说着,陆时舟看了眼时间,继续道:“蒲榭杨应该快到了,一会儿去见个人。”
……蒲榭杨?久违又陌生的名字在焦明予脑袋里转了两圈,他好不容易想起来这人是陆时舟读书时候的室友,也是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人。他之前和蒲榭杨不太认识,屈指可数的交集也都是因为陆时舟,虽然现在他已经对他没了什么过多的印象,但对方显然肯定是还记得自己的。
焦明予蜷了蜷垂在身侧的手,沉默,许久才哑着嗓子问:“见谁,做什么?”
像是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样,陆时舟回答:“艾比?卡尔,我的朋友,一个医生。”
焦明予没有再说话。他不想见他的朋友,也不想见什么医生,奈何他并没有任何的立场拒绝,面对陆时舟的任何安排,他能做的唯有顺从。他只好再次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脚上的拖鞋上。
对话就此结束,但气氛却显得异常尴尬,两个人都没再开口,直到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如此僵局。陆时舟率先前去开门,果不其然是蒲榭杨,他汗流浃背的,但冬青区现在也不热,估计是运动完了,刚开门,一见到是陆时舟,顿时嘴巴跟机关枪一样,还不住朝屋子里探头探脑:“人呢?快让我看看,还是说你金屋藏娇?难怪让我直接来这儿找你!”
还真是有够烦人的。陆时舟下意识就想把他往房门外推,但他想起来了这人此行的目的,只好让他进来。
蒲榭杨一边换鞋一边碎碎念:“不过也不知道人家现在和以前长得有没有区别,毕竟都过了五——”
他的话戛然而止。陆时舟回头,只见焦明予姗姗从自己背后走进蒲榭杨的视线里。蒲榭杨大愣在原地,或许是确实没料到,或许是别的什么,但他来之前还依照陆时舟的话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来着——
见他这样,焦明予只是恹恹地挪开了视线。
他有点累了,不是骗人,不是托词。
蒲榭杨向来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他好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眼睛打了几个转,顾左右而言他:“我车就停在下面,现在走吗?”目光转向陆时舟寻找帮助。
艾比?卡尔,金发大波妹——自称——她身材高挑,不论冬夏都穿着一袭长风衣,走起路给人一种飒爽之感。而她为人也的确如此,她见到焦明予的第一面就吹了声口哨,对着他丝毫不加遮掩地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随后笑着拍了拍手:“体格不错,有锻炼过的痕迹,看着挺结实的,就是有点瘦。诊室在这边,男士勿入。”
他们此行来到的是艾比的私人住宅,但是被这个工作狂改装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工作室。陆时舟和蒲榭杨被家政机器人稳稳地拦截在了玄关,陆时舟抬眼,看着艾比潇洒离去的背影,没说话。
焦明予的手腕被女人牢牢扣住,几乎是被拽着往甬道里头走,不得不跟上她的步伐在这陌生的步道里穿行。他心中生出一股焦虑,但他绝不能将情绪显露出来,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收好。女人却似乎心领神会,她倏地转头,对上意料之中的那张写着张皇的脸,好心情地安慰了一句:“别害怕,我又不会害你,不如说,比起是陆时舟的同事,我更是他的下属——从职称上来说是。”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中夹杂上一丝不自觉的咬牙切齿。
“先不说这个,先谈谈你——至少据我所知,主城区现在还不支持合法的性别手术吧?”
万籁俱寂,一切都戛然而止了。她好整以暇地抱着胸,她就如此在原地用那双仿佛有着读心术的蓝眼睛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看他耐不住急躁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小动作,躲闪的视线。她于是开始用鞋跟轻点地面,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叩击声——在艾比坦荡的观察下,焦明予只觉得喉咙被浆糊塞住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没头没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