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黑色如淤泥般的牠从井里爬出来。
上一轮福日的余晖刚刚消失,新一轮福日尚未降临。
咕叽咕叽,湿漉漉的触肢滴下粘稠黑血。
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牠想。
四腿直立的人牲,会把充斥腐朽与迷茫的食物奉给牠,敲出声响,呼喊‘井儿子’的名字。
深紫色的舌头从裂缝大口伸出,吸溜舔舐残余的香气。
【哦……】
想起来了,是福日天灾。
奇怪,牠想。
【不奇怪,不奇怪。】
好香……那个唤醒牠的香味……
牠飞快蠕动着,很快学会奔跑,一只黑色的巨大,如踮脚的猫在荒野中跳跃。
无趣飞速往后消失,直到前方一亮。
牠看到一只人牲。
浑身黑粉交织,一动就从黑痂底下渗出一点血水来,瘫在那自言自语,说什么妈啊爸啊之类的话。
【可爱,好香……】
数条深紫色舌头伸出,卷起低落在土地上的血点,连沙带土地塞入口中。
【好香……李火旺……】
好像被其牠、祂们尝过的食物……
【恐惧……】
【好香……】
【恐惧……】
黑乎乎的黏滑身体凸显出纠结的颜色。
【李火旺……】
蠕动蠕动,颤抖,牠黑亮如淤泥般的身体痉挛着,沸腾般翻涌。
噗叽,黑暗中挤出一颗小孩拳头大的眼睛。
噗叽、噗叽。
九颗湿漉漉的眼珠子一个接一个冒在黑乎乎的大脑袋上,蠕动,颤抖。
牠的恐惧消失了一些。
【尝、尝一点。】
黑色大嘴越张越大,黑紫色舌头争先恐伸出,窸窸窣窣,舔舐渗出的血点,恐惧渐渐淡去,化作更深沉的欲望。
刺啦,浓稠的血液从裂缝流出,浇了李火旺满头满脸,黑紫色舌头的触肢卷过去,擦掉脓血,重新露出底下焦黑里夹杂粉肉的头颅。
他看向牠:“妈,我想吃汉堡,想喝可乐。”
他说话时,肉粉色的舌头在森森牙齿中若隐若现,将牠的血液卷入口中,随唾液吞下。
牠歪头看他,好似更香了一些。
【喜欢,不能一次吃掉。】
牠思索,从无数纠结的线中,找到明亮而恍惚的那条。
【李火旺。】牠死死地记住。
李火旺的视线落在牠身上,但并未看牠,而是用一种溺死者抓住浮木的姿态,看他所看,在另一个世界。
黑紫色触肢舌头更加大胆地伸出,牠几乎整个里外翻过来,变成一只紫黑色的肉山,无数肉须粗如象细如发丝,窸窸窣窣,几乎将李火旺埋没。
九只眼睛时隐时现,在肉须中翻涌,却贪婪地盯住仍旧自言自语的青年。
【好香。】
牠的舌头们卷过一滴滴血水,触肢在李火旺身上蠕动,留下晶亮的黏液。
黑红血痂被揭开,触手席卷而过,争先恐后地品尝这让牠战栗的美味。
牠越来越不一样,牠多了许多东西,他们管那叫记忆。
突然,牠感觉自己的触肢被捏住了。
如果牠挣开,他会被弄坏的吧。
咕咚,吞咽。
【弄坏了,会更香……】
牠没有动,青年拿起他的肉须,在眼前欣赏。
【被看了,好喜欢、好喜欢……】
牠额外的肉须疯狂舞动,即使知道是虚假的注视,也无法控制地,自己深处涌动起狂热的喜悦。
青年把牠的触须蘸进那汪粘稠血液里,然后塞入口中。
【吼!!】
【喜欢。】
舌头灵巧地卷过牠的血,牙齿开合,咀嚼牠的肉。
兴奋,快乐,牠蠕动、膨胀、扭曲,包裹青年的肉须依旧温顺安静。
咀嚼,咀嚼。
有些肉须被咬断,有些没有,在温热之中顺着食道滑进更为温热的地方。
【舒、舒服。】
牠冒出越来越多本不属于牠的东西。
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自己中间的青年。
越来越多的肉须被青年捉住,送入口中,甚至双手并用,捧起他的大舌埋在其间吮吸。
牠差点飘起来,回到天上,成为无尽的空虚黑暗之中的祂。
李火旺睁着眼睛,眼皮上的黏液流淌下来,糊住他带着血丝的眼球。
还有更多黏液,沾湿他的头发,顺着血痂新皮混合的额头、脸颊,混在他大口吞咽的触须上一起进入口中。
又混着来不及吞咽的津液,咕叽咕叽涌出,顺着下巴流淌,复而被紫黑色肉须卷走吞噬。
“唔、唔,嘶哈啊……”
李火旺的嘴撑得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