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三十万”“不行”

    ???崔秀香本来也这么以为。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开了这个头，大家都一股脑地开始起哄。

    ???崔秀香心想。

    ???崔秀香掏出烟，试图用尼古丁来麻痹生活对自己的抗诉。

    ???等崔秀香回来，刚才还较着劲的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崔秀香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见状不满地啧了一声。

    ???她筷子都还没掰开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你瞪我你也要卖。你试没试过逃出去？你看能行吗？”

    ???“她发疯呢，本来一头好看的头发，自己拿推子一把全剃了。”

    ???女孩瞳孔微怔，片刻后，见崔秀香抬起手，立马缩起了脖子。

    ???等人醒了，崔秀香问。

    ???寸头化上了浓浓的烟熏妆，配上已经长长了不少的黑短发，确实是这红尘女子当中的一抹亮色。劲劲的。男人也好这一口，在家门口二里地就能征服野马的感觉。

起来之前反抗得厉害，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没有好的，全是青青紫紫的掐痕。

    ???崔秀香情绪没什么起伏，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只是人群又突然噤了声，见大家眼神都往自己身后瞟，崔秀香转身就看见了话题的当事人。

    ???但最打眼的还是冒着青茬的头，摸上去都扎手。

    ???房间里是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分的，厚重的窗帘一拉，剧本随时都能上演。崔秀香看了一眼手机，想象现在已经日头大盛了。她拿纸随意擦了两下洒在桌上的烟灰，抓起只剩几根烟的包装袋出了门。

    ???女孩睡得浅，一下就睁开了眼，见人靠近条件反射性自保，一把推开了崔秀香。

    ???女孩还是不说话，眼神中却带上了一丝怨恨。

    ???“这不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最近阿香姐也跑了几个单子吧。”

    ???“本来就是怕饿死才一脚踩进了泥坑，真的饿死的话，就不值当了。”

    ???“寸头最近势头很猛啊，果然年轻就是好啊。”

    ???“你叫什么？”

    ???两人谁也没说话，崔秀香盯着人的寸头看了一宿。

    ???她看着细黑的小毛发覆盖的脑袋，像是新生的婴儿剪去胎毛。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个年老色衰的站街女，每天要做的工作就是被生活强奸。

    ???崔秀香都懒得反驳这脆弱的逻辑，谁都知道这二者之间并没有多大关系。就算有，其实她也不在意。

    ???不讨论失足，接受了之后崔秀香的人生并没有多少坎坷和苦难，活着就是吃和睡。每天睁开眼的第一反应不是“啊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而是“靠怎么还有新的一天”。

    ???“到这儿来玩的疯狗哪个不喜欢扯扯头发，让她伺候好不行，净给我唱反调。”

    ???寸头女生一双漂亮空洞的大眼盯着她，一言不发。

    ???不被期待的降临也是新生。

    ???还真是够刺。

    ???“可不是嘛，长得漂亮又有特色，男人不就喜欢这种新鲜感。”

    ???“阿香姐果然会调教男人哦～”

    ???转眼余洁的短发就已经齐肩了，人也变得越来越媚。但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倒不是风格的转变让她失去了市场，而是一批又一批的“新鲜货”让她“不再新鲜”。

    ???站街女的冬天是最难熬的，窗沿上都结冰柱的温度，还要穿着热裤套黑丝袜在巷子里晃。崔秀香裹着在批发市场买的皮草外套，坐在一年四季不打烊的面摊上等饭。

    ???“偷偷说哦，我好几个主顾都说，把她当男人来玩啦，后入超爽哎。”

    ???王珊想起来就气。

    ???她将食指放到人鼻子下面。

    ???天气冷了，吃上一口热乎乎的汤面最好。

    ???她和崔秀香一样，成了“饿死师傅”。

    ???余洁向她点了点头，崔秀香也回点了一下。

    ???“但她那个频率简直太变态啦，要钱不要命哦。”

    ???“啊，阿香姐来啦。”

    ???可惜，没死。

    ???“你好好教吧。”

    ???崔秀香在巷口小摊上吃完饭，路过看见豆芽菜，想了下，又打包了一份凉面。

    ???背后说人闲话被逮到确实很尴尬，但崔秀香没有参与自然也就没有多大情绪。

    ???还拎在手里的凉面洒了一地。

    ???女孩还是瘫坐在地上，一丝声响都没有，好似无物。

    ???站在一块抽烟的女人们见崔秀香过来了，给她腾出个地儿。崔秀香接过烟，嗦了一口，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回话。

    ???预想中的拳脚相加并没有出现，一只不太温暖的手盖在了毛还没长齐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