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对他的伪装都显得敷衍,他多用些时日就能琢磨透,可他却突然不愿意再去深究,他灰暗的世界仿佛在一寸寸褪色为深黑。
他低低地道:“真的这么不想见到朕吗?连离去都不愿意告诉朕。”
可惜怀里的人再也无法回答他,连嘲讽都不愿。
他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却是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颠三倒四地说些什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在看见她没了气息地躺在床榻上时彻底慌乱。
他双手紧勒着怀中人的腰身,下颚轻轻抵在她的发丝上,娓娓地低喃,目光完全放空,毫无焦距。
他以为至少可以这样一直拥着她,哪怕无法填补心中的漏洞,但至少可以让它不再无限扩大,脸上骤然的剧痛却是令他蹙起了眉,下一刻,怀中骤然一空。
苍烨陡然凌厉了双眸,入目的却是姬临打横抱着玉微的模样。姬临眼中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绝望,他捏紧的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时褚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玉微,触到她冰凉的身体时,手臂却是止不住地发颤,他只是昏睡了几日,竟成了这样。
他半月之前见她那一面竟成了最后一面。
苍烨睹在心里的酸胀在看见时褚吻上玉微的额头时彻底发酵到顶点,他捏紧了双拳,嘶哑着嗓音道:“把她还给朕。”
时褚抬眸看向苍烨,眼中是靡艳的猩红与狠戾。
那是姬临与他决裂那日也未曾有过的杀意,苍烨心间缩得更紧,却是固执地重复道:“把她还给朕。”
时褚后退一步,避开了苍烨伸过来的手,垂眸凝视向玉微的目光温柔而又专注:“应该是你把她还给我。”
他倏然抬眸,目光里染上嗜血的杀意,他眼尾的曼珠沙华在那浓稠得化不开的杀意中似要燃烧起来一般,妖异而又魔魅:“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我命定的妻子,你更知道我的批命,三十三。”
姬临年幼中.毒,命中有一劫,娶妻蝶者,三十三之前娶肩后有蝴蝶胎记的女子为妻,与之孕有一子,以子嗣之血入药,方可解毒。
虽只是批命,但却是大晏国师亲自批下,国师更是给了姬临一株曼珠沙华。及至曼珠沙华开败,若还是未曾以子嗣之血入药,便是死期。
苍淮和姬临是挚友,国师的批命苍淮也知道,甚至承诺过姬临,一定要为他找那名女子。
姬临感恩于苍淮的帮助,但他并不是畏惧生死之人,甚至一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暴毙,所以安排好了所有身后事。
但后来苍淮明知道玉微是姬临命定的妻子却执意娶了她,甚至隐瞒着姬临,若不是姬临无意之中发现,也许他会一生都被蒙在鼓里。
姬临没开口的,他来讨回。姬临不在乎玉微,他在乎。
苍烨被时褚凌厉寒冷的目光逼得后退一步,目光中的固执片片剥落。
时褚更逼近苍烨一步,语气里是道不尽的嘲讽:“可你还是义无反顾地娶了她,只为了她那一张与澹台鸾颜相似的容颜。”
他低低地道:“可你娶了她又不好好待她,你根本不爱她,你只是把她当作澹台鸾颜的影子,她却是一腔真情交付,为你了着魔,为你舍弃了所有,背叛了一切,甘心为你被囚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她动了心动了情,失了理智,你却是自始自终都只是清醒地看着她沉沦,她独自走完了你们所有的距离,你却是一步步后退。”
“你有什么好?冷漠,自私,无情,甚至不肯爱她,你不过是恰好比我早遇到了她。”
轻如浮尘的话飘进苍烨耳中,却是犹如千金重一般,他紧紧地抓住床幔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不再后退,浑身却是犹如跌入冰窖之中,手脚冰冷得僵直。
时褚看着似徘徊在崩溃边缘的苍烨,护好怀里的玉微,突然运起内力,掌风凌厉地劈向苍烨。
感受到危险,苍烨几乎是本能地反手劈了过去,时褚却是陡然收了掌风,被内力反噬,又对苍烨劈过来的掌风不闪不躲,他的唇角立时溢出了血迹,血滴落在他正红色的鲛纱上,正红转为深红。
苍烨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时褚,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躲,甚至还撤回了力道,他迟疑地挪步想要靠近撑手扶在圆柱上,似乎已经重伤的时褚,下一刻却被劲道的掌风扫开。
姬羲缓慢地睁开了眼,鼻息间是熟悉的浅香,然而怀里那具娇软的身体却是再也没有了温度,完全靠他支撑着站在地面上。
他扶着玉微身体的手略微收紧了一分,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他垂眸看向怀里苍白着脸色的人。
苍烨被姬羲拂开,定住身形后方才抬眸看向姬羲,眼中的画面却是让他愣怔在了原地。
姬羲的青丝从发梢一寸寸染上霜雪,斑白了鬓发,如雪的三千发丝交缠在他血红色的衣袍上,似雪中染血,罪孽而又妖冶。
姬羲紧抱着怀里的玉微,几乎要把她融进骨血之中,过往的记忆疯狂地涌入脑海,她或嗔或笑,或喜或悲,或哀或乐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