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词用的,太凄凉了些。
“不凄凉,”常望宇说,“默默无闻求而不得的日子都过去了,再想起在白银的日子,还有什么可凄凉的。”
晏若愚知道“重置”的意思不只是一座城的变迁,也意味着他们关系的转变。所以他用“祭奠”,才让她心疼。
她不是没体会过那种默默守护不被注意的“喜欢”,在他“休假”结束以后,她混迹于粉丝群体,堪称系统地学习了什么叫“没有回报的付出,没有尽头的单恋”。
所以她偶尔会觉得恍惚。有那么多人站在这个人背后等一个回眸,常望宇,竟然会在她身上一掷十年。他不走近也不远离,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任凭心底翻江倒海五味杂陈,面上只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不强求”。
可是得不到的不强求,能得到的就绝不放手。从她口中听到“喜欢”之后,这人明明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听到的也都不记得了”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压迫感都没有——却又时不时跳出来闪一下,“今天想好答应我了吗?没想好我过两天再问一遍。”
小天王聪明得很。
三小姐心想,如果有人对他们的爱情感兴趣,晏白泽大概可以这样告诉他,“小天王?他就耍了个赖而已——追我很容易的。”
上线不到十分钟就播放量破百万,常望宇也有点始料不及,他盯着数字看了好久,问晏若愚,“你看的多少?我眼睛出问题了?”
“已经上热搜了,”晏若愚点开微博界面,“就这一会儿的评价来看,口碑很好。”
“你还没听呢,”常望宇郁闷,“我都不太敢让你听。”
“怕我不满意?”晏若愚笑,“那我不当着你的面听,不急。”
晏若愚在常望宇超话里划拉了一下,突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常望宇莫名其妙,“看见什么了?”
“嗯?”晏若愚指了一个博主,“这个是……慕斯。”
“这么多年,我仍然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大脑和心脏同时做出反应。负责指挥的那个晕晕乎乎,负责坚持的那个砰砰砰叫嚣着要停工,全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我揣着一颗从来没跳那么欢快过的心茫然无措,还不太懂这就叫一眼万年。你知道什么叫小鹿乱撞吗?那一年我十二岁,从前只知道心脏不跳是会死人的,那一刻才明白心脏跳太快才会要命,连呼吸都要挑着间隙一样紧张。喜欢你七年了啊,有时候仰望星空,会好奇哪束光是我喜欢你那一刻诞生的,它用七年岁月穿过浩瀚宇宙星河,于这一刻落在我眼前。七年前的我和七年后的我,站在这束光的两侧,相顾无言,感慨万千。
我好喜欢你啊,喜欢到根本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所以从来没有痴心妄想过什么。偶尔也会好奇,你公布那个女孩子的那天,我会怎么样呢?会嚎啕大哭吗?会歇斯底里?会不会波澜不惊到自己都觉得奇怪,然后淡淡地说真好?可其实这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想到的却只有你一定要幸福。女人的第六感就是这样,从第一次见你俩同框,我就知道完了。知道她脱单了,也懒得骗自己说那不是你。是啊,反正又不会是我,是谁又有什么要紧的。你在情人节发了一首不是情歌的情歌,向她逝去的少年时光献祭;你把她的名字镌刻在手腕上,离动脉那么近,每一滴滚烫的血液都从这里经过。十八岁男孩子的浪漫,美好得令人窒息,可惜这一世,轮不到我呀。
那就这样吧,我十九岁了,连婚约都定下来了,也许……说不定,可能明年都要领证了,也的确是不能再一心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人了。我才不要做那个怀着一颗菩提心等御弟哥哥红妆相娶的女儿国王,你自西天成你的佛,我又何必做那无谓的枷锁。在你还没有公开恋情的时候离开,算是我给自己留的一点体面吧。常望宇,你看,是我先甩了你的。姐姐不等你啦,请你一定要幸福呀,爱你。
曾经你是辗转反侧的想念,在波澜壮阔的夜里,你是永不落幕的无垠星辰和万家涨落的零星灯火。现在你还是我那个跑出很远很久才长大的小朋友,是险些溺亡在大西洋里时支撑我活下来的信仰。可是南木不可休、汉女不可求,怪你落在我心上,却怪不得你退我万丈——原来最美的相遇,真的不是,是。”
这是慕斯写给常望宇的告别信,也是她写给常望宇的最后一封情书。晏若愚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心里并没有奇奇怪怪的占有欲和酸醋劲,只是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爱或不爱。慕斯猜到了结局所以选择放手,可她晏若愚也不过是一个喜欢常望宇的人而已,如果常望宇不爱了,她又能比慕斯幸运到哪去?
“师兄,”晏若愚说,“如果你爱上别人,请直接告诉我。我不要施舍。”
我不要施舍。
如果你爱上别人,不要假模假样说什么对不起我,不要惺惺作态说不忍心告诉我,尤其不要摆出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祈求我原谅你。
常望宇嘴角抽了一下,“今天情人节,干嘛说这种话。”他退出慕斯的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