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仲言进屋摘下帽子,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房门自有副官来关,他站在门外把守,与副官一起的,还有屋里男人的手下,两人面无表情点头示意,并无交流,随即自动站在两侧,一个双手交叉身前,一个交握在身后,鹰目如炬盯着周围。秦希珩始终没回头,保持着那个姿势望着下边,也不在乎来人的身份,这要是别人可能得巴结好几番了,但是他不会。他从一个小催巴儿能爬到万会堂大当家,只用了10多年,就是用脚想也知道秦希珩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心狠手辣的名声穿开裆裤的小孩儿估计都清楚,在外无人不知秦二爷。(听人使唤跑腿的人)万会堂早先原是前朝一个漕运水手中的秘密结社,只用了十年就发展壮大成第一帮会,广收门徒、创立分堂、遍布南北,要说这里面没秦希珩的功劳,打死都不信。秦希珩自从当上大当家,就没怎么在世人面前露过面,所以这次来也是十分低调,除了特意给掌柜的放出消息,其余谁也不知,不然下面怎么可能热闹成这样,人人还不得吓得抖成筛糠,安静得跟死人似的?想过平静日子的人,没人不畏惧这些帮会,可相反,现世过乱没有这些个帮会,他们所求的平静日子更来不了,所以平静只能是相对的。承平军如今势力步步攀高,南边的军阀难免有异动之心,这么大一个蛋糕谁不想分,但毕竟属地不同,且有得闹,闹大了伤民伤财伤军,丁仲言不把那些军放在眼中,可不解决又不行,总有蚊子在耳边乱嗡嗡,烦都得烦死!万会堂不一样,它遍布全国,但终归是地下组织,在名头上总有掣肘,倒不如趁此机会助力军阀,互帮互助,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从对方那里寻求保护,其二为钱财、影响力。这不,就有了今天这一出,做任何事都得巧立名目,两个算不得正经的头子,在这也得装装好兄弟。同为‘二爷’的两人,认识多年有些交情,虽不算是多相熟的好友,但是利益牵扯的朋友,怎么就不算朋友了呢,怎就知这样不会更和谐?丁仲言只以为他在看戏,兀自坐在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神来回随意扫视了几回秦希珩的背影。“你爱看戏?”他问。看得还挺入迷,黑帮大佬的粉黛红妆心,啧~秦希珩是不知道他的暗地吐槽,眼神幽幽,话语幽幽:“看的是人。”轻笑了一声,下面那个人自果盘上来后,嘴就没停过,身旁难闻的气味都挡不住犯馋的小嘴儿。门口被两个魁梧高大的身影堵得严实,丁仲言以为他看得是台上的人,扮相确实俊美,身段够软,可、那是个男的啊,他晦涩难懂瞅了眼旁边人,没听说有这癖好啊。万会堂男人太多,给他憋得?“那待会儿把他叫上来见见呗。”丁仲言不理解但尊重,听舅舅说以前宫里太监多,龙阳之癖更是不在少数,更别说戏子本就是下九流行当,见他也算是抬举他了。只要今儿的事妥了,就当是送个人情儿。秦希珩笑着摇头:“没打算见,就是碰上了。”也是新奇,去年不是还在国外读书吗,按理说还没念完,怎么就回来了?丁仲言一听俩人这是有交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这种人情送了也没意思,没准儿台上那位屁眼儿早就被捅过了呢,他想着。“你大哥还没来?”“快了,最近南边乱,他也受影响,有的忙呢。”秦希珩了解过丁伯嘉这人,是个有手段的,出手的方式和那副稳重不太像,不禁感慨:“丁家有你大哥,还得往上走呢,比你那爹强不知多少倍。”
丁老爷的无能是人尽皆知的,背地里嫌弃得不行,又偏偏羡慕人家有几个厉害儿子。丁仲言听到自己爹,脸当即拉下来,默不作声重回屋里,但秦希珩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隐隐杀气,他抬了下眉头,眼底露出一丝玩味。有意思,亲爷儿俩,恨成这样?茶喝了叁盏,丁伯嘉终于推门而入,屋内两个男人对坐,见他进来一齐投去目光。“大哥。”丁仲言先出声,丁伯嘉嗯了声,转头正式看坐在一旁打量他的男人,秦希珩的目光不隐藏,直白狂妄,却不招人烦厌。“秦二爷,百闻不如一见,在下丁伯嘉。”因两人同穿长袍,所以丁伯嘉没有与他握手,而是传统抱拳礼。秦希珩忽地一笑,也回了一个抱拳:“丁大哥才是传奇人物,万会堂还从没在别人手上吃过亏,您是头一个,秦某佩服。”他的笑带着客套,内里确是刀锋,尖头直逼丁伯嘉面门,又倏然停在眉尖。这声丁大哥,是随着丁仲言叫得,自下一阶给足了面子,过往那些暗算如今摆在桌面上,也就算一笔勾销,为的是以后的利益,两个抱合的拳头,多了许多江湖气。“承平军养活几十万人的开支,背后都是丁家出力,丁大哥为人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别人兴许不知道,但我却明白,真心佩服!”秦希珩又说一遍。丁伯嘉笑着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宠爱淘气弟弟的死样:“没办法,世道就这样,谁还不是想求太平,仲言从陆军军校毕业,毅然投身革命,都是为了一方的自保,我这做哥哥的必须支持他。”秦希珩皮笑肉不笑,听听,多大义凛然!合着丁仲言的个人野心你是一点不提啊。丁仲言在自己哥哥和好友跟前难得放松,不想再听弯弯绕绕的废话:“行了,先说正事吧。”“万会堂如今渗透进南边,这一路我领略不少,在北边更不必说,承平军都得礼让叁分。”丁伯嘉继续:“仲言在明,二爷在暗,所求目的相同,南边不急,但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