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桡怕蔡深往下说,万一说出王的名字太麻烦,笑笑说:“你师兄人挺有趣的。”她拿起手机,假装看着,避开和对方再聊。沈问埕全程听着,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两人对话中没有点名的关键人物是王和砚。昨晚开会前他和姜桡阴错阳差,错过了视频,再回到房间,看她等自己到两点多才睡。于是,他就早上安排司机去接她来酒店,跟了他多年的私人司机却意外在小区地库出口见到了开车驶离的王和砚……他没多说什么,让司机先回来了。王和砚这些年的采访多,司机一眼就认出来了,回来和沈问埕说时,只当是一桩八卦,还感叹姜小姐住的小区真是名人多。……不知从何时开始,餐桌上的人都不再闲聊了。姜桡在这诡异的安静里,悄然看他。沈问埕只有在极私密场合才有令人轻松的神态。而在公开场合,尤其是和公务相关的地方,他仍是那个掌握着集团最核心事业群的负责人,笑,是为了显得有亲和力。他一不笑,身边下属们就会自然去猜,他究竟心情如何?沈问埕虽然保持着沉默,但还是顾及到大家吃早饭的速度,颇有涵养地等在那儿,直到最后走之前,再要了一杯美式。原来他真的有习惯连喝两杯美式。她想。沈问埕把纸杯捏握在右手,大步流星地带着要上午开会的人走了。上午的会议和宣传部无关,姜桡自然不会参与。整个上午她都在宴会厅,下午开会人数多,定了这里。她检查座位上的小话筒时,圆圆和两个同事抱着资料进来,挨个桌子上发。姜桡要过来一份翻看着,孙助走进来。“下午要来两个董事,”孙助直接说,“沈总的资料不用特地准备了,他昨晚上和对方三个负责人一起开会来着,提前拿到资料了。”圆圆答应着。她在一旁听到,想到昨晚沈问埕忽然说要视频,她刚从浴缸里出来裹着一条浴巾,头发还是湿的,没直接答应,等都收拾好,头发也吹干了才拨回去。他没接。后来等到半夜睡着了,也没等到他。中午休息时,姜桡要了房间送餐。门铃一响,她抄起一个发夹,随手把长发挽起来胡乱一夹。门打开,她还握着门把手,瞧着门口站着的人影,心竟因这不合时宜的出现急急地跳了起来。沈问埕一只手握着西装外套,似乎没有她这么怕人看到,站在门口问:“方便吗?”他声音不高不低,稍有点儿冷。姜桡让开身。沈问埕迈进来,反手一带,将门关上了。沈问埕把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他抄起了一瓶水,拧开金属盖子,径自走到吧台前,找杯子。从高到低挑了一个,倒进去,然后喝了两口。如果熟悉的人在这里,必然知道沈问埕心情不爽。沈问埕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把一个简单的行为拆解成无数步骤,像要在沉默的动作里,一点点消磨掉不好的情绪。姜桡虽不足够了解他,但一个人沉默时间过长,总是情绪问题。面前的人与平时迥然不同,或是从早餐厅起他就一直低气压,让人难免不多想。“早上开会不顺利吗?”她出了声。沈问埕放了玻璃杯,来到她面前:“还不错。”姜桡鼻梁上架着一副白色金属框的眼镜,难得回来房间休息,刚换了框架眼镜,想让眼睛休息一下。沈问埕从未见过她戴眼镜,到她跟前,低声问:“近视眼镜?”她“嗯”了声。“多少度?”他语气不咸不淡的。“不高,”她轻声答,情绪不是很高,“两三百吧。”姜桡见他迟迟不语,主动问:“你怎么过来了,不和他们吃工作餐吗?”“没什么胃口。”他简单说。“会上不高兴了?”她问。鼻梁上的重量忽然没了,她的眼镜被摘走。虽没有几百度,但没了这层玻璃,她像一脚踏入迷雾里,瞧不清远处了,清晰的只有近在眼前的沈问埕。他直接亲上她。姜桡腰侧被他手握住,被他拉过去。像守了几个月戒律清规的人前君子,突然卸下看似正经的伪装,哪里是没人情味,都是人前的把戏。姜桡感觉到耳下脖后的热意,呼吸不稳地轻用下巴抵开他:“送餐的要来了。”“让他们放门口。”他在她耳旁说。门外有餐车过,她微屏着息。很快,过去了,不是这间的。既然是男女朋友,又都不是情窦初开了,她没有排斥往下一步的心思,只是现在他心情看上去不好,而自己……也说不上太高兴。两人亲了好一会儿,姜桡在是不是解他衬衫的念头上徘徊着,最后还是手绕到他腰后,搂着,将头靠在了他肩上。沈问埕被她中断在这儿,只能等着,看她想怎么样。一条微信跳出来。他把手机掏出来,扔到沙发上。“怎么不看,万一正事呢。”她没来由地一问。沈问埕和她对视许久,把手机拿回来,单手举着,把她搂在怀里一起看,是一条工作微信,来自他工作微信的账号。姜桡没看,他退出去。沈问埕关掉窗口时,下边就是一条未读消息,来自王闻音的。姜桡想不看都没机会,一扫就是——王闻音:看你上午状态不好,头疼还没好吗?姜桡没说话,转过身去。
沈问埕一把把她拉了回来。“怎么了?”姜桡装没事一样:“我打电话问问,午餐什么时候送过来。”沈问埕手在她胳膊上上下抚了抚,没言语。“你们认识挺久了吧?”她语气随便地问。“对,”沈问埕说,“挺久了。”姜桡拨开他的手,拿起座机听筒,口是心非地说了句:“能认识挺久的朋友都挺重要的。”她说完,拨了送餐,很快那边接听。她问午餐什么时候能送到,对方回答五分钟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