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披的衣裳已被淋透,她看着家丁们再次扬声质问。
“小,小姐……”其中一个家丁迫于谢朝雨的压力,只好犹豫回答道:“是老夫人让我们把这棵树铲掉的,说是里面有妖……”
“胡说八道!”谢朝雨一听,立刻怒声制止,“又是这样毫无根据的言论,我娘信这些,连你们也信吗!你们在府里这几年来,哪天过的不是太平日子?还是说我平日里待你们太好了,一个个都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也开始说府中有妖这般疯魔的话!”
“不是的!小姐!”家丁一听,连忙将手中的铲子扔去地上,垂首听谢朝雨激烈的言辞。
“都给我回房去!我看这棵树谁敢动!”谢朝雨最后发话,众人听了,赶紧拾起那些发钝的器具,加快脚步离开这风雨交加的夜晚。
转瞬这里便只剩谢朝雨一个人。
雨愈发大了,像是迫不及待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冲刷成崭新的一般。谢朝雨看着混乱不堪的地面,心仿佛被人拿出来捏碎了。
那花树的枯叶本就没有生机,现在被铲碎了散在发湿的土壤里,看起来脆弱无比。谢朝雨缓缓蹲下,目光所及是那树的根部,树根原本在土壤底层,现在却将一切都露在外面,任由雨水冲洗。她看着那树根的每一寸似乎都被钝器用力铲过,青色的树皮撕裂,枯败的花瓣揉碎,心疼之感再次蔓延。
怪不得刚刚陆钟灵的脸色苍白无感,手指冰凉彻骨,怪不得躺下时,那里莫名间落满了丁香花瓣。谢朝雨重新看向这棵树,原来刚刚的一切全是因为这棵树正在被人摧毁,陆钟灵连半点聚集灵气的力量都没有,又何谈能保护自己。
谢朝雨不知道谢母为何会突然命人伐树,也许又是听了那道士的挑唆,但是她知道,陆钟灵从一来到谢府便是依靠这棵树生存。春夏秋冬,这四季轮回的所有种种,都离不开这棵花树。
这是她的根,也是她的家。
谢朝雨俯下身,抬起湿漉漉的手指,带着心疼的目光,一寸寸摸过那棵树的枝干。枯败,冰凉的感觉自指间传来。谢朝雨不由得将那棵树揽住了,她从未觉得有人这么需要过她,直到陆钟灵的出现。她于陆钟灵来说,是除了她,什么都不想要的感觉。
她的脸上除了浑浊的雨水,似乎还多了一层薄雾,拢在她的脸上,衬得眼眶发红,连眼角的那颗痣也在发红。
谢朝雨不知道在这瓢泼大雨中待了多久,直到她觉得身上起了寒意,才惊觉自己竟然忘记回房,在这里抱着一棵丁香花树伤春怀秋。 她正准备站起身回房抱那人,忽然有怒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朝雨!”
谢朝雨哑然回头,却发现老夫人和家丁正打着伞站在她的身后,身旁还有披着一件黑色长斗篷的六凡。
“娘。”谢朝雨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道娘怎么会来,只是看着谢母震怒的脸色说道:“娘,下雨了,别在外面待着了,回去吧……”
“你给我跪下!”老夫人面部都扭曲了,她扬声说完还捂着胸口重重咳了几声。
旧病未愈,又添新疾。
“娘,您的病……”谢朝雨刚想上前,却又被老夫人的一声斥责给喝退了——
“你跪下!”
这是第一次,谢母让谢朝雨在众人面前跪下。不带一丝颜面,更是忘记了这是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女儿。
谢朝雨愣了愣,又抬头看向六凡,却见他嘴角含笑,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便一掀膝盖处的裙摆,在黏湿的土地上跪了。
“我现在问你,你只需要回答。”谢母让侍女扶着,一只手在发颤。
“陆钟灵在不在府里?”大雨倾盆,谢母却僵着身子,在雨里站着颤抖问道。
这个问题尖锐的像刺一样扎进谢朝雨的心里,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咬牙回答道:“不在!”
谢母微微愣住,似乎早就想到谢朝雨是这个回答,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几近绝望点头说道:“好,好!我真是养了好女儿!”
谢朝雨跪在泥地里,一言不发。
“我再问你,六凡道长说陆钟灵是妖,你有没有片刻远离之意?”
“她不是妖,我自然不会远离。”谢朝雨低头回答。
谢母颤了颤身子,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旁边的六凡看着谢朝雨一人跪在那里,不知是好心还是有意劝道:“老夫人,有话还是回房说吧,这大雨天儿的,何必在这里动肝火……”
“道长不必做假惺惺之态。”谢朝雨听见六凡的声音,便冷冷抬头说道:“我与我娘产生间隙,你不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人么。”
“我有什么高兴的。”六凡看着谢朝雨冰冷的面孔,笑道:“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将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妖物彻底清理干净罢了。”
谢朝雨还未开口,就见谢母按着自己的心口,指着谢朝雨抖声说道:“好,好,娘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道长说这丁香花树是妖魔化身!”谢母扶着侍女的手愈发紧起来,“这树,你砍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