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回过神来道:“性命是无碍,只是被灌了那么多大烟水,身体还是吃不消的,如果染上烟瘾那就麻烦了……”
众人听了由不得心里一沉,蒋楚风的眼底黑沉沉的,就像是海面上即将要掀起惊涛骇浪的风暴,连身边的人都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偏这种时候,大夫又扔了一个消息出来:“病人还有两周的身孕,只是这样的情况,显然是保不住的。”
蒋楚风的脸在一瞬间就白了,身体摇晃一下险些站不稳,“你说……什么?”
大夫瞧见他的样子,都不敢重复,只能略微颔首表示遗憾。
在场的人大抵也能明白蒋楚风那种切身之痛,只是蒋成良如今已死,蒋楚风就是再怎么恨,也只能鞭尸发泄了。
只是符黛未醒,蒋楚风也无心做其他的事,连着几天都寸步不离守在符黛床前。符秋生来了几次要替换他,他也不肯走,无奈之下只得由他了。
符黛昏迷的这几天,蒋楚风的内心亦是折磨不已。他既后悔霸道地将符黛扯入自己的世界里,又贪恋她给予自己的温暖,也害怕符黛会因此怪怨他,脑子里反反复复,一刻也未能停歇,几天下来,就跟一个跋涉而来的流浪汉,看着没有一点意气风发。
韩元清来医院的时候,看见他都吓了一跳:“九哥,你这样不行啊,九嫂醒了见你这副样子可不得嫌弃你!”
蒋楚风没有心情听他说笑,抹了把脸哑声问道:“人处理得怎么样?”
“鸿门这边的都收尾了,至于蒋老三那边的,死的活的我都给你张罗好了,你样样精神再去应付不迟。”
蒋楚风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符黛的手,视线又从她脸上移了回去。
韩元清见他这样,摊了摊手靠在一旁没有吭声。
蒋楚风埋着头,眉头紧蹙,也不知又在想什么,忽而觉得手中的指尖动了动,登时跟弹簧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黛黛!”蒋楚风弯下腰,见符黛蹙着眉眼皮轻颤,似乎要转醒,连忙大叫着医生。
韩元清急忙出去帮忙叫人,一阵忙乱后,大夫总算说人没什么问题了,只需好好休养即可,只是关于烟瘾的事情也不好一口否认:“大烟这个东西不好说,心里有瘾和身体有瘾是不同的。总之你们多留意一下,发现苗头不对多规劝引导,只要不是刻意吸大烟,这个东西也好挺过去,等时日长一些也就好了。”
蒋楚风听大夫这么说,心里也是沉沉的。当年自己的母亲被大太太陷害染上了烟瘾,从云端跌落泥里,想不到如今竟是重蹈覆辙了……
蒋楚风深吸了口气,满心的难受已经分不出来是对大太太的恨多一点,还是恨自己的大意多一点。
符黛的精神尚佳,看见蒋楚风胡子拉碴的,细声细气地嫌弃:“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我一睁眼你也不说打扮得帅气一点,丑死了。”
蒋楚风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神,脸上总算由衷露出来一点笑意,亲了亲她的额头,叹了一声:“我一会就去收拾。”
符黛靠着枕头伸了伸胳膊,有点懒洋洋道:“那我们今天顺便出院吧,我都觉得自己躺得四肢退化了,身体都轻飘飘的,像是缺了什么似的。”
蒋楚风的视线在她腹部一顿,又急忙别开了头,喉咙里的话斟酌了良久,还是不知怎么明白地告诉她。喉头更是犹如堵着沙一般,发涩不已。
“好,回头我安排。”
符黛醒过来,众人都算松了一大口气。
蒋楚风陪着她吃过午饭,说安排好人下午的时候再接她回家,让陈玉他们暂时陪着才有暇去处理之前的事情。
“我想起来你当初中的那一枪,我也是担心了一整夜,你这孩子倒是个有后福的。”
陈玉将还腾着热气的鸡汤递到她跟前,却被她轻轻推开了。陈玉见她眼睑下带着两分落寞,微微一怔:“黛黛……”
符黛扭头看向她,也不愿再骗自己,只问道:“我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没了?”
陈玉也以为她还不知道,这一问倒是将她问了个哑口无言。
其实符黛在手术室的时候并未完全昏迷,只是时醒时晕,偶然间也听到了医生的对话,说她怀的孩子保不住。她醒来之后,恍惚觉得那像一场梦,可是身体的反应总归让她觉得不适,就是再怎么偏向于哪一种理解,也是改变不了事实的。
陈玉张了张嘴,再多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便揽过她只让她痛快哭出来,心里也好受一点。
符黛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也怕蒋楚风因此心中有愧,所以才忍了这半天,这一哭起来反倒止不住了。
符秋生站在门外,听到娘俩的声音,握着门把的手又放了下去,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扶额叹气。
年轻时,因为老太太和二房,娘俩个也没少受罪。想不到隔了这许多年,自己女儿受到最大的伤害,居然也还是因为二房。
符秋生想着想着,也开始自责起来。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面前有阴影,那是因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