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师父眸光暗了暗,然后像似很艰难般地徐徐摇头,低喃道,“当务之急,是先治好泠儿...只有我能救她...只有我能救她...”
我还是拒绝了师父的请求。
“不是我不想救泠妹,可我不能为了救一个人的性命而拿另一个人的性命去冒险...这有违我的行医之道...师父,相信一定会有其他办法...”
我想过了,就算师父气得要拿刀子逼我,我也不能答应...
“林慕,你很善良,善良的很天真。”但师父并没有生气,而是缓缓抬起手,摘掉了脸上的银色面具,“但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事...老天并没有给我们过多的选择。”
我终于见到了师父。
苍白的脸庞在我面前慢慢展现,若能没有那道深且长的疤痕,她真就像从帝君陵里的画卷中走出来般,似冬日里最落寞的雪,高洁而沉寂。
她静静地望着庭院内翻飞如蝶的梨花,眸光似最深的渊,“谁会希望流血呢...但很多时候,我们真的是别无选择。”她顿了顿,忽然哑声道,“她是我的女儿...”
“师父...”昕悦忍不住开口道,“她...”
师父苦涩地抬起手,打断了她,“你不必说,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从血统上,她只是我的侄女...但是,从情感上,我是真的将泠儿视同己出。”
“那慕容盈呢?”我不自觉地想到了那抹浅红色的身影,忍不住脱口问道。
“盈儿她..”我看见师父唇角紧紧抿起,沉默了片刻,才叹息道,“或许是我待她不够好罢。”
我一怔,这句话...竟同冷太后和我第一次谈及慕容盈时如出一辙。
心里突然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我不禁又道,“你就不想看看她吗?”
“怎么会不想。”师父没有迟疑,但是却慢慢垂下眸,低声道,“不过...我也不知该如何...”她又叹道,”不知该如何待她才好..”
我没想到慕容盈对师父而言,竟会如此吞吐难言。
一想到慕容盈每每提及师父时的那种幽恨的表情,我的心里有些东西慢慢地涌了上来,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我想大概是难过罢。
却说不清到底是为谁难过。
默然良久,我还是叹息地道,“师父,她也是你的女儿...去见见她罢...不然我怕...她会一直恨着你...”
师父抬头看我,静静地看我,没有说去见,也没有说不去见。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我,像似在出神。
天就要亮了,师父没有再勉强我,她看起来心绪很乱,先行离开了。
我送卫昕悦回殿,一路上她始终咬着自己的唇,没有说话。
“你方才..是想对我说什么?”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没有回答我,也是一副心思很沉重的模样。
我知道她仰慕师父,师父的决定一定让她也很担忧,但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因为我自己心里也堵堵的,抬头望天,将明未明,灰蒙蒙的,怕是个沉闷的阴天。
走到月华殿前,她才驻足,忽然转身问我,“小慕儿,如果有一天,你身边的一个重要的朋友伤害了你另一个重要的朋友,你会怎么办?”
啊?
我一时愕然。
她盯着我的眼睛,接着道,“比如说,如果是阿真杀死了阿归呢?”
“这不可能!”我立即矢口驳道,“他们可是兄弟!更何况阿真是个多么乖的孩子,你是没见过他...”我突然戛然而止,对啊,昕悦应该没见过阿真阿归才对罢?可她怎么会突然提到他们?
她盯着我,静静的,又有点恍惚,很像师父方才出神时看我的眼神。
她忽然抬起手,拥住了我,她温柔地揉着我的发,声音在我耳畔轻轻响起,“林慕,你真的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
我不懂。
“你知道在襄王府时,是谁派了那些黑衣人要刺杀你吗?”
“不知道...你跟踪我?”我身体一僵。
她避而不答,又问道,“你知道是谁把你们关在石室之中吗?”
“你知道?”我反问。
她继续问,“那你可知师父为何偏偏要找你帮她和长安公主换血?”
“不...不知道。”我突然隐隐意识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你又可知,师父为何迟迟不肯去见长乐公主?”
我只能沉默地摇头。
“跟我一起回冀州罢。”
我怔住了,“怎么...怎么这么突然...况且又怎能说回就回...你..你是在害怕?”
虽然微乎其微,但我还是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发颤。
“这里越来越危险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诡宫密林深处,还有暗中蛰伏着豺狼秃鹰还有毒蛇。”她晦涩地道。
“那我算什么?那只蝉虫?”